个猪圈大小都没有,再加上那块儿地上长了几棵柿子树,因为靠着猪圈和旱厕的原因,柿子树长得挺茂盛的,每年都能结几十斤果子,王香芹更是舍不得把树铲除了给宋老三起房子。
因此宋老三连那猪圈大小的宅基地都没有了。
他跟张美珍结婚的时候是在老宅子里面结的,房子是他没结婚时候住的房间,王香芹也就找人简单用石灰刷了下墙,就算是弄过了,而屋子里面的家居摆设都是老大老二和他们自己淘汰下来不要的,简单擦抹一下,就充作新家具了。
王香芹跟宋老三说,家里面现在已经没家底儿了,只能委屈他了,等以后条件好起来,一定会补给他的。
然而这补也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宋老三结婚这么多年,家里面的条件一天天好起来了,可是王香芹却从来都没有想着要补偿一下宋老三。
不补偿他不说,反而比从前更加变本加厉地苛待他了。
在他们这种乡下地方是不兴分家的,儿子要是说分家的事情,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宋老三只能带着媳妇儿忍耐着。
然而王香芹是个嘴巴厉害的,颠倒是非的本事儿一流,再加上老大老二那两个媳妇儿也是一个赛一个的厉害,她们三个女人拧成一股劲儿,成天挤兑欺负宋老三和张美珍夫妻两个。
他们两口子干的活儿最多的,可是得到的好处却最少,而且一大家里面的人谁都不记得他们的好,出了家门还到处编排他们,说他们好吃懒做,最不是东西。
这家里面的钱物都是宋青树和王香芹把持着,生产队分下来的粮食,结算的工分,都被他们死死地捏在手心里面,老大老二偶尔还能得一些,可是宋老三这里,是半点儿都捞不着。
好处他们得不到,可若是有什么脏活累活以及背黑锅的事情,铁定能轮到他们身上。
在宋家,宋青树王香芹以及老大老二他们才是一家人,而宋老三和张美珍就跟他们养的长工差不多。
当初宋老三对自己爹妈还有几分期盼,便也都忍了下来,可是后来王香芹越来越过分,压榨欺负他们越来越厉害,她说张美珍是不下蛋的母鸡,成天闹着要赶她走的,嘴里面还不干不净地骂着张美珍,这下子宋老三终于忍不住了。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何况他宋老三也不是个泥人,就算是自己老娘,这么欺负人他也忍受不住。
宋老三要带着张美珍分家。
宋青树对他这个小儿子还有两分感情,在他说要搬出去另过的时候,还劝说了他两句,让他不要走,虽然说的都是让他去跟王香芹道歉,认个错服个软什么的话,可到底还是劝着他留下来的。
然而王香芹对待他这个儿子就跟对待那阶级敌人似的,恨不能一锤子把他给锤死了,让他烂在泥里面,再也翻不了身。
儿子要分家出去,王香芹嘴上说可以,结果转个身便捡了大家伙儿下工的时候把宋老三和张美珍给赶出家门,她把他们赶出来还不算,还往他们身上一盆盆地泼脏水,说他们偷奸耍滑,天天在家坐吃卧哼,顶撞父母,忤逆不孝,就该是被天打雷劈的主儿。
说分家,可真要说起来,最后宋老三和张美珍算是被王香芹给赶出来的。
那会儿王香芹放话出来,说宋老三想重新回宋家门,就要领着张美珍给她三跪九叩,哭天喊地地祈求着她原谅他们,否则的话她就不让他们进家门。
自那之后,宋老三对他娘是彻彻底底地死心了,他毫不犹豫地带着张美珍离开了家。
那会儿宋老三觉得,哪怕带着自家媳妇儿出去挖野菜,睡破屋子,也比在宋家不被当人看强。
其实刚离开宋家的那段日子宋老三和张美珍两个过得确实挺苦的,若不是同族的一个婶子看他们实在可怜,给了他们一间屋子住,他们两口子怕是要睡在荒郊野地里面了。
后来还是张美珍的娘家人听了信儿,特意赶来帮衬了他们一把,要不然两口子怕是到现在还没着没落呢。
想到过去的那些事情,宋老三心情就不大好,心底的怨气一股股地往外冒。
他打心眼儿里面不想回家,不想去看自己娘老子的脸,在他心里面,宋青树和王香芹那是宋老大和宋老二的爹娘,他就是捡来的野孩子,跟那小白菜也差不了多少。
人家都那么欺负他了,他凭什么还要回去自己给自己找不快活?
被王香芹送宋家赶出来后,他跟张美珍两个能有今天的生活,靠的是他们两个起早贪黑地劳作,靠的是张美珍娘家爹妈的帮助,靠的是村干部对他们的帮助照拂,跟宋青树和王香芹可没有半点儿关系。
可是现在孩子生下来后,他却要颠颠儿地跑去通知自己那个心眼儿偏到天边儿的老娘,这口气他实在是咽不下去。
宋老三百般不情愿,可是乡下地方的规矩摆在这里,这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规矩,若是婆家人这边儿没过了路,娘家人是不能上门看孩子的,要是娘家人越过婆家人先过来走一趟,那背后能被人给议论死了,说张美珍娘家人不懂事儿,不守规矩,以后张美珍的娘家人也不好自处。
乡下地方最终规矩,谁要是不守规矩,光是唾沫星子都能把人给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