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都有可能。
走到秦琼的宅子门前,罗云生站定,仰头看着门楣上的牌匾,苍劲有力的“敕造翼国公府”、“大唐上柱国”、“左武卫大将军”几个大字旁,留着李世民的亲笔落款。
大门稍显破旧,门上好些地方脱漆了,铜制兽首门环也失去了光泽,出现斑斑锈渍,大门紧闭,门口只站着几个老迈的府兵,年纪约莫四五十岁了,仍执戈按剑而立,像一杆杆标枪一般站得笔直,眼中露出几分冷厉之色。
罗云生是秦府的常客,老兵们自是认识他的,见罗云生一行人走来,老兵们露出一丝微笑,纷纷抱拳行礼,也没人通报,马上有人打开了侧门请罗云生入内。
不经通报,任由进入,这是对客人的最高礼节,或者说,秦府上下已根本不拿罗云生当客人,而是真正当作了自家子侄亲人。
以前来过秦府很多次,那时尚不觉得,只知门外站的几个老兵在耍酷,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冷厉气质,罗云生也是下意识的觉得不易接近。
如今经历过战场厮杀后,罗云生顿时明白他们身上那股冷厉的气质从何而来了,和罗云生一样,这是一群真正从死人堆里打滚侥幸活下来的老兵,手下攒的人命怕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
毕竟秦琼是能够在战场上碾压尉迟敬德,率领几十骑打爆窦建德的猛男。
他手底下人又如何是泛泛之辈。
临进门前,罗云生不由多看了他们一眼。
老兵们则回以友善的微笑,一笑便咧出两排黄黄的,参差不齐的大板牙,罗云生打了个冷战,赶紧跨进了门槛,刚才打算撬墙角挖人的心思不翼而飞。
太丑了,而且好像不太在乎个人卫生的样子,还是留给秦叔父吧。
进了秦府,绕过照壁,前庭种着一片桃树。
如今正是六月,桃花渐渐凋零,树上结了稀疏的青色桃子。
稳健的脚步声传来,每一步都踏得不急不徐,秦琼那张俊逸的老帅老帅的脸映入眼帘。
老天爷真的好残忍,比如自己,比如秦叔叔,明明已经那么强了,还有一张帅气的脸庞。
最关键的是啥,越老越有味道。
如果让秦叔叔再就业,就凭这张脸,也能在长安混的有模有样。
这比道明寺不强一百倍。
“叔父,想煞小侄也……”刚一见面,罗云生就已经泣不成声,赶忙躬身行礼。
秦琼神情有些激动,上前将罗云生扶起,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眼眶已湿润了。一双满是皱纹的手,忍不住在罗云生的头发上,不断的摩挲着。
“好,活着回来便好,你这些日子,出征在外,叔父每日提心吊胆,以后可不敢往外跑了。”
秦琼扶着罗云生的胳膊,久久不肯松开,盯着罗云生上下不停打量。
半晌,终于满意地点点头。
“瘦了,不过扎实了,胳膊上都有腱子肉了,看来陇右这一遭没白去,娃子年纪还小,也该受点磨难和锤炼,不然一生难成大器。”
罗云生苦笑道:“差点连命都丢了,这应该不止是锤炼了,简直是过鬼门关。”
秦琼哼了哼,道:“我们这些老将一生戎马,谁没从鬼门关里蹚过几个来回?单只你金贵么?不受点磨难,怎成男人大丈夫?就你以前那懒散惫怠的德行,谁见了都想抽你一顿,把你送去凉州,就是为了改改你的毛病。”
罗云生笑容愈发苦涩,“事情我给圣人办的妥帖了,可是家里却遇到了不小的麻烦,为人臣者……”
秦琼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觉得陛下委屈你了?”
罗云生垂头道:“小子怎敢妄揣圣意。”
“在你秦叔叔面前,不必遮掩,先不说当时朝堂汹涌,你在长安继续呆着,免不了横生祸事,再说了,与之前相比,老夫觉得你无论是精气神,都比之前强了太多了。”
罗云生笑了笑,点头称是。
秦琼瞥了他一眼,道:“你前些日子,回长安,老夫听说你大出风头,陛下连下数道旨意。
当着满城臣民的面褒奖封赏,还晋了你的爵位,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竟也是侯爷了,谁家小子能有你今日这般风光?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小子当然满足。”
“既然满足,就好好过你的日子,别胡思乱想!”
秦琼盯着他的眼睛,正色道:“罗云生,叔父一直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因为你不在长安,圣人竟然想拿你弟子开刀,将武媚娘收为才人。老夫告诉你,你心中不能再有怨恨。很危险。”
罗云生沉默片刻,道:“小子已无怨。”
秦琼深深地看着他,道:“但愿你说的是真话,云生,凉州有凉州的好,长安有长安的险,远赴凉州固然艰辛,可在长安也是处处凶险,你此番回来。
陛下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你褒扬封赏,虽说风光一时无两,可你日后的处境也将处处被人侧目关注,日后你当愈发如履薄冰,稍有不察,便将落入有心人的算计,更何况,你是太子一派,与越王自然是不慕的,如今越王势大,更是不能不防。”
一番恳切凝重的叮咛,看得出秦琼是发自内心。他确是将罗云生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