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践你的同伙……”
对于武媚娘能够走出身份之间的差距,敢于“僭越”锤自己,罗云生并未有什么过激反应。
与他看来,一辈子沉浸在师徒身份之中,陪伴青灯古寺那才是与她这个年纪最大的残忍。
“恩师,您说话好难听,我只是侍奉道祖,又不是什么入伙做贼。当心道祖听去,拿雷劈你。”
罗云生轻笑不语,道祖什么的,可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在他的世界观里,只有马祖能够感召他。
武媚娘继续幽幽的说道:“你只管诳骗我,在我面前只说好的,不说坏的,陇右那是什么地方,你当我不知么?吐谷浑是什么地方,我能够不晓得吗?你忘了,我数学那么好,你们需要物资,大多数还是我调配的呢!
这些日子,我每日都盯着西域地图,我知道尤其是吐谷浑哪里,哪里是白茫茫的一片,除了风便是沙,方圆千里孤立无援,我也让大小武打听过吐谷浑的风土,那里……根本是不毛之地,吃的喝的用的俱无,刮一阵风便能将半个城池埋了,似你这般娇惯又爱干净的人,真不知你这是如何撑过来的……”
武媚娘说着说着,眼中又流下泪来,哽咽道:“更别说,你是冬天发动的战争,又是敌国,人家能不跟你拼命吗?”
“半年前,从西北传来的军报,我也看了无数遍,一个字一个字的数着看,守凉州城那一战,到底有多辛苦,我也很清楚。这种军政大事,便是当朝大将都未必能行。
你这侯爵,是实打实的拿命换来的,谁都比不上你。
恩师,您知道吗?媚娘一直担心你,盼着你,直到此刻看到你,活生生的在我眼前,我的心还在隐隐作痛。”
罗云生反手举过头顶,揉了揉她的头,笑道:“不管怎么说,我活下来了,挺过了这一关,人生又是一片坦途,打不死我的,只会让我更强大。”
武媚娘点点头,话题却徒然一变。
“听说,你在吐谷浑寻到了一个小妾。而且你这小妾还临危不惧做了一些大事?”
罗云生点头:“不错,她也是个好姑娘。”
武媚娘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道:“她到底做了什么,跟我说说。”
罗云生叹了口气,将玉儿这一路为他付出的点点滴滴娓娓道出,武媚娘神情先是钦佩,再是惊讶,当听到她的出身之后,更是珠泪涟涟,泣不成声。
“你……与师徒关系来说,你确实是个不错的老师,与男女之事来说,你却是个地地道道的混蛋,你竟然能……”说完武媚娘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罗云生苦笑道:“夸她我并不反对,但也没必要为了夸她而狠狠贬低我吧?
怎么说,我也是引领长安风尚的大好少年啊!”
武媚娘擦了擦泪水,嗔道:“英杰都不知藏哪个山沟沟里去了,才把你这号英杰放出来招摇过市,祸害人间,老天真瞎眼了!”
幽幽的一叹,武媚娘柔声说道:“此时你我不是师徒,我劝你一句,罗云生你要好好待他,我们都是出身微寒,我更知道他的不易。扪心自问,一个女人能临危不乱,为你舍生忘死,已经是极其高贵的品质了。扪心自问,她为你做的事情,我这个做徒儿的,也未必能做到。”
“她是幸运的,遇到了你,也为你付出了,你一定要好好待她。我不一样,一切皆有缘法,苍天不愿意我多看你几眼,便派了圣人来做这座大山。若不是皇后娘娘仁慈,我此时已经身陷宫廷之中,成了提线木偶了。”
罗云生转过身来,柔情的看着她,“你是个好姑娘,你不比谁差,你慨叹命运不公,老天爷不也是让你认识了我么?你可是我最倾心传授的弟子了……”
温柔的话语,听得武媚娘面红耳赤,羞得她把头埋在自己怀里,偷偷的笑,笑靥如春花。
时间从不为某个人而停歇,而人和事物也会时时刻刻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
罗云生自己也变了,说不出具体变在什么地方,经历了惨烈的战争后,罗云生外表仍和以前一样嘻嘻哈哈,时常没个正经,但只有他最清楚,自己的心态也不知不觉发生了改变。
他再也不是当初长安城外,那个放浪不羁的少年郎了。
他成长了,也变得不像自己了。
成长,真的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东西。
武媚娘沉浸在重逢的喜悦里,并没有察觉到他的改变,罗云生自己也隐藏得很好,一个从战场下来,手里还攒着无数条人命的人。
站在武媚娘面前甚至都感觉不到他身上的戾气,仿佛还是从前那个混吃等死懒得令人发指的灿烂少年,可是,心中终究多了一股子无法言喻的不同寻常的东西,说它是凶性也好,沧桑也好,终归与当年不同了。
说起凉州经历,罗云生刻意轻描淡写,只拣一些有趣的好玩的话题说,对于那几次守城之战的惨烈,反倒是寥寥数语带过。
有情人见了面,武媚娘心满意足地回去了,回去继续跪在道君像前,有口无心地念诵经文,或许夜深人静时,会想起簇拥罗云生的甜蜜时刻,然后把头蒙在被褥里羞红了脸,远离朝堂喧嚣的修行,从罗云生回长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