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还沉浸在跟一群坏小子的插科打诨之中不能自拔,马上要走了,以后再想喝高昌的葡萄酿就没那么方便了。
而且温室的菠菜刚刚生长完毕,此时正一口高昌葡萄酿,一口菠菜的快乐朵颐。
见罗云生要看看凉州城,自然欢乐的摆摆手。
毕竟这马车虽好,但是喝着酒,吃着饭,再加上摇晃,很容易晕车。
到了他这个年纪,他可很爱意身体。
能晚走一会儿是一会儿,至于罗云生他们这帮子小年轻的心思,魏征也不会在乎,他们小年轻心里想什么,到了他这个年纪,早就看透了。
李君羡则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薛仁贵和骑卒们策马跟上。
罗云生朝着后面的骑卒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虽然说,凉州的战事也好,吐谷浑的战事也罢,都是以大唐的无往不利为结局,但是连番大战下来,大唐儿郎冲锋陷阵,怎么会没有损伤。
此时回头望去,那些从长安陪伴自己来的卫士,以及家将部曲,已经十不存一。
果然一将功成万骨枯,不是一句虚言。
自己这还是连战连捷,将士们都是这幅惨象,若是打几场败仗,岂不是更加悲苦?
而且在场的将士们,哪怕是好活着的,也有很多落下了残疾。
罗云生打眼望去,缺胳膊少腿的,比比皆是。
但是他们的腰板挺得笔直如钢枪,胸膛高高的,如同山峦。
朝阳如火,照映在这群百战余生的战士甲胄上,镀上一层金色的霞光,仿佛从云端落入人间的威武天兵。
凉州城外,全城官员百姓静静地站在当初的战场上,黑压压的一片,不见首尾。
罗云生心里很清楚,这都是铁一般的汉子。
是他们用鲜血和生命维持住了大唐的威严。
崔雄等人纷纷策马迎了过来。
罗云生下了马,崔雄与他互相行礼。
“观风使今日启程回长安,凉州的父老乡亲都想来送送你。”
罗云生向前两步,朝百姓们躬身一礼:“多谢父老。”
黑压压的人群整齐划一地躬身还礼。
罗云生转过身,看向了崔雄说道:“我还是要看看将士们的。”
“大人请!”崔雄知道,罗云生所言的将士们,是那些为大唐战死的将士。而且不管别人心中如何做想,崔雄是真心感激罗云生的,如果没有罗云生,别说是今日的崔雄,便是昨日的崔雄也已经死了。
而且罗云生的存在,不仅仅是为他带来功勋,还有数不尽的金钱。如今的崔家,谁敢不高看崔雄一眼?
所以罗云生虽然走了,但是联系不会断。
萧潇岳等一干跑到凉州发财的商人们,早就捐款为那些阵亡的将士们,立下了石碑。
当初的战场,因为凉州发展的原因,已经收拾完毕了。
唯独留下了一个高大将近十丈的石碑。
石碑上镌刻着铭文,详细的记载着凉州之战的每一个细节,吐谷浑之战的每一个故事,下面刻着一个个勇士的名字。
这些人是当之无愧的大唐勇士。
罗云生努力的将每一个人的名字和自己脑海中的容颜对起来。
索性自己的记忆不算太差,脑海中很快便浮现出一个个鲜活的面孔。
可如今他们已经成为一具具尸骨,一个个冰冷的名字。
风吹在罗云生的身上,沙子在拍打他的脸颊,但是他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痛,他知道这是勇士们再与自己告别。
可怜无定河边骨,夜深仍是梦中人。
可能在长安深闺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还在等待他们的男人归来吧。
石碑立在风沙里纹丝不动,默默守护这片荒凉的孤城。
罗云生静静呆立许久,忽然面朝石碑跪下,端端正正行大礼。
身后,崔雄,薛仁贵等人也纷纷跪下。
百姓人群里,忽然传出几声压抑的哭泣,随即人群纷纷拜倒尘埃,人群里,哭声渐渐喧嚣起来,此起彼伏不休。
“凉州的父老乡亲拜别罗观风使!”
罗云生转过身,面朝凉州百姓下拜还礼,抬头时,眼眶已发红。
起身,罗云生转头望向凉州城墙,道:“仁贵,咱们沿城墙走一圈。”
“是。”
薛仁贵一招手,骑卒纷纷上马,薛仁贵拿过一面大唐军旗,旗帜在风沙中招展摇摆。
环视身后的百姓们,薛仁贵吐气开声喝道:“列队!将军巡城!”
百余位血战余生的老兵簇拥着罗云生,众人骑马沿着城墙缓缓绕行。
狂风卷起漫天尘沙,大唐的军旗迎风猎猎作响,向天空发出了傲然的怒吼。
队伍离城很远,回首仍能看到凉州的轮廓。
玉儿骑在马背上,回头看了看渐行渐远的城池,指着那座大漠里的孤城忽然道:“夫君,百姓们还站在城门外送你呢,他们在感你的恩德,是你守住了这座城……”
罗云生没有回头,离别总令人脆弱,他不忍回头。
“我守住的不仅仅是这座城……”罗云生淡淡地道。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