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贵妃心中安定,可泪流的更凶了。
待她情绪稳了些,宋毅重新落座,端过茶杯喝了口,缓声道:“前些时日圣上生死不明,我为大皇子舅父,实不好频繁来往怡景宫,该避讳些的。省的将来有损大皇子威名。”
宋贵妃听明白了这话。圣上命悬一线,大皇子却与此时与国舅来往密切,难免有迫不及待想要篡位之嫌。
宋贵妃执帕子擦净面上泪痕,笑道:“大哥莫要多想,我非是埋怨大哥,只是前头宫中几番突变,我这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不安生。如今见着大哥一面,这心里头总算稳妥了。”
见她大哥已喝过一盏茶,她又执茶壶给斟过一杯。
两人又闲话家常了几番,大概说些老太太何时入京,二哥二嫂可要跟随一同前来等话。
宋贵妃又仔细看他大哥面庞,诧异:“大哥竟是消瘦了?前头没仔细看,怎的这般瞧来,大哥似憔悴清减了好些?大哥身体可有何不适之处,可要找宫里御医给瞧瞧?”
宋毅喝茶的动作略顿,而后笑道:“无事,歇息几日便好。”说着垂眸,抬手将杯中剩余茶水一口饮尽。
不等她出口再问,宋毅就开口道:“娘娘,圣上醒了。”
宋贵妃一怔,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圣上前些时候不就醒了?只不过是每日清醒时日短,昏睡时日长罢了。
“圣上今个开口,想要后宫的娘娘去侍疾。” 宋毅抬头看她:“娘娘身为大皇子生母,如今又代皇后执掌六宫,带大皇子一道去乾清宫侍疾,应是娘娘本分。”
宋贵妃怔在那不语,手指紧攥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毅没有催促,只兀自饮着茶。
直待大皇子从外头跑进来,方打破了殿内沉寂。
“大将军舅父!”大皇子握着枯木枝跑到宋毅面前,仰着红扑扑的脸看着他,满是兴奋和孺慕。
宋贵妃回了神。然后笑着纠正道:“是大元帅舅父。”
是啊,她的大皇子将来是要走那康庄大道的,而本朝以孝治天下,她身为生母便要促成父慈子孝的佳话。
哪怕只是假象。
想到这,宋贵妃的心渐渐坚定下来。
宋毅俯身抱起他,抬手摸摸他脑袋,笑道:“等大皇子再大些舅父就教你武艺,待你长大了,咱甥舅一起上阵杀敌。”
大皇子两眼发亮,直拍手叫好。
宋毅看着大皇子笑了笑。心下只遗憾这大皇子的容貌只随了他们姒家人,却无半分宋家人模样。
若将来他有了孩儿,也不知是肖父,还是肖……宋毅脑中陡然一闪而过某个身影,而后心猛地一沉,脸上的笑就淡了许多。
出宫之后,宋毅上了马车,沉声道:“今个就不去了。”
福禄心领神会,自知这个去处是指哪儿。
应了声,福禄跳上车辕,持着缰绳赶车之前,低声禀报道:“大人,半个时辰前梁少卿遣人来传了个话,说是大狱里的那单于阏氏,想要见您一面。梁少卿问您,见还是不见。”
等了会,福禄便听里头传来句问声:“梁少卿现在何处?”
福禄道:“这会应该还在衙署。”
“去大理寺狱。”
“是,大人。”
两刻钟后,宋毅出现在关押重犯的牢房前。
王凤鸾蓬头垢面的盘坐在牢中,此刻她一动不动的看着对面人,消瘦见骨的面上尽是麻木,唯独两眼幽深,如两个黑洞一般。
“肃之,我早就料到你会是个变数,结局也果真如我所料。”她嗓音沙哑,这般说着没有丝毫起伏音调,不喜不怒不悲,仿佛只在平铺直述。
宋毅面上也无多余表情,只淡声道:“你既已料定,又何必冒险起事?”
王凤鸾嗬嗬笑了两声,讥诮反问:“肃之,何必明知故问,你我皆一样的人罢了。五成的几率,你难道不去赌?”
“你错了,除却穷途末路,否则若无十成把握,我断不会下此重注。”宋毅掀眸看她:“王凤鸾,为了成全你的野心,却要拉上你王家满门,还有你亲儿性命去添路,你的心倒是冷硬的很。”
“王家?”王凤鸾的声音陡然尖利。似意识到自己情绪过大,她压了下,又是嗬嗬讥笑:“他既能将我做王家棋子,我亦不过以牙还牙,反将王家做我踏脚石罢了。一报还一报,两清了。”
“至于我儿……”王凤鸾偏过脸,话语间有着说不出的冷漠:“区区草原蛮夷之地,便是做王又有何光耀?我王凤鸾的儿子,要么做中原之王,要么,就去死。”
宋毅隔着栅栏看着她,只觉得时间也是个令人可笑的事物,它能让曾经打马游街的娇俏女子,变得这般面目全非。
“你见我可是就为了吐露这些?若无他事,我便离开了。”
“肃之!”王凤鸾陡然起身,踉跄的到栅栏前,双手如钩死死抓紧栅栏,直勾勾的盯着面前一品官袍加身的男人:“肃之,请念在昔日情分上,帮我一次。如今你位高权重,半壁江山尽在你掌控之下,于你而言不过是再轻易不过之事。若不达成此事,我死不瞑目,求你帮我。”
宋毅没着急应答,只在她略急切的面上逡巡片刻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