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还不如抢先一步将人控制在手里。即便两厢撕破了脸,只要人尚在他们大人手里一日,那么右相大人便会投鼠忌器一日,断不敢轻举妄动。
更何况,大人将人收入囊中,日后自是可以予取予求,岂不比那偷摸翻墙来的痛快?如此一来,大人也算得偿所愿了。
此言一出,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复,福禄狐疑之下不免小心抬头望了一眼,却不期与他们大人那双沉眸对上。那双素来不见丝毫情绪的眸子,此刻却翻腾着令人心惊的暗潮,晦暗莫名,沉灭不休,夹杂着某种势在必得的强势,隐约呈侵吞之势。
有那么一瞬间,福禄都差点以为,下一刻大人就会毫不迟疑的下达拦截令。
宋毅沉眸扫过去,福禄忙胆颤的垂了头。
“暂且不到那步。”最终,宋毅眸底深处危险的暗芒还是渐渐沉寂下去。犹如低语般的吐出此句后,便阖了眼睑,遮了其中所有情绪。
只此一句,福禄便知大人已然打消了那个念头。
他不由怔住。既然大人对此策颇为意动,那又为何要压抑隐忍、百般顾虑?
宋毅并未多做解释,面上也未显露分毫情绪,却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心下浸了多少凉意,又窜出多少沉怒。
她此举用意,他能大概猜上三分,左右不是为了激右相与他反目成仇,毕竟她仁善的很,如何舍得右相因她而受牵连?若右相当真为她而与他打的两败俱伤,只怕她会极度愧疚难安的罢。统共能令她面冷心硬、弃如敝履对待的,唯有一个他而已。
“派人盯紧些。”宋毅睁眼沉声道,带着几分凉意:“爷的规矩你知道,凡事有一无二。将人给爷盯瓷实了,若有万一,休怪爷心狠剜了你们的招子。”
右相府上派给苏倾的马车干净整洁,车厢外观朴实无华,行驶在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上并不显得突兀。
双轮马车缓缓停靠在清茗茶楼门前。
拉开轿厢帘子后,苏倾戴好了兜帽就下了马车,敛眉低头匆匆进了茶楼,上了二楼雅间。
右相见她厚实宽大的兜帽遮了大半张脸,堪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不免惊讶:“何故如此?”
此刻雅间的门已经被关上,门外亦有相府护院警戒,环境一安全,苏倾一路提着的心也稍稍安了下来。
天知道这一路她提心吊胆的,唯恐那人突然出来阻截,横生枝节。
对上右相不解的目光,苏倾定了定神,上前几步立在他面前几步远处,抿了抿唇后,抬手将一路拉的紧实的兜帽给缓缓褪了下来。
刺啦——
一阵刺耳的桌椅擦地声,右相震惊的仓促起身,连袖摆带翻了案上茶盏都浑然不觉,任由那茶水哗啦的撒了一桌,顺着桌沿蜿蜒而下。
“何故如此!”
大概是过于震惊,他干瘦的脸颊肉眼可见的直颤,双目更是直直的盯着她的发顶,似乎不敢相信他入目所见。
苏倾略微垂了目。她自然理解右相大人的震惊,毕竟今早是她亲自持剪贴着头皮绞了发,此时此刻她何等狼狈模样,她又如何不知。
之所以如此,便是要孤注一掷,希望面前的老者看她决心已定的份上,能同意她所求。
定了定神,苏倾立在他面前郑重施过一礼,道:“大人,苏倾有一事相求,望您成全。”
宋毅觉得自己的定性从未这般差过。
他再一次的抬头往屋外频频扫过。可空落落的院子除了两个看守的护院,再无他人经过。目光忍不住又扫过置于屋角的铜壶滴漏,似乎上次来人报信,还是小半个时辰之前的事。
难掩郁燥的握拳抵了抵额角。推开案上成堆的公务,他开始起身踱步,总觉得时间过得如此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