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有些微冷。
她垂眸夹着菜慢慢吃着,心里琢磨了番,却也不太敢确定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宋毅夹了道冷菜,往嘴边送的档口又蓦的放下,然后抬眼望苏倾的方向扫了眼。
他沉声令道:“过来,给爷布菜。”
苏倾夹菜的筷子顿住,然后抬头看他。
他冷眼看她:“你可见过哪家的奴婢与主子同桌用膳?也该给你立立规矩了。”
这就是找事了。苏倾转过了脸,慢慢搁了玉筷,然后掏出个锦帕,仔细擦净了唇角,又擦了手。
“大人说的是,奴婢这就伺候您用膳。”苏倾缓声道。
说着她缓缓起了身,然后俯身端过他刚夹的那盘冷菜,绕到他身侧,便尽数倒扣进他的米碗中。
她看着他,笑问:“大人觉得够吗?”
宋毅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不断往外溢菜汤的米碗。
苏倾笑岑岑的又俯身端过另外一碟热菜,又要故技重施的倒扣过去。
宋毅眼疾手快的抓了她手腕,猛地抬头盯着她,咬牙切齿:“你又开始发疯病是吗?是不是爷给你惯的!”
苏倾笑意不减:“难道不是大人说的,做您的女人,眼皮子要使劲往上抬,如何骄纵都使得的。”
不知为何,宋毅突然就觉得不那么气了。
却也冷哼一声:“爷何时说过最后一句?你倒会给自己开脱。”说着松了手,接过她手中的热菜盘没好气的扔到了桌上,冷声吩咐下人过来收拾。
苏倾揉着手腕就要回他对面坐下,刚一转身却被他冷不丁揽了腰身,被强劲的力道给带进了他怀里。
“你就没什么话跟爷说?”
听到他的发问,苏倾心中的猜测便更加确定了。不过她也没多少期待那主簿狗官能有多少信誉,他能保密就更好,告密也无甚所谓,只要东西到手便好。
不过她脸上的笑意到底是收了起来,声音也淡淡的:“大人不都知道了,又何须多此一问?”
没料到她能这般痛快承认,宋毅还是有些诧异的,见她脸色沉沉的似有不虞,不免继续质问道:“你要良籍和路引做什么?”
苏倾冷冷道:“狗官欠我的,有了这个机会,我自然要他加倍奉还。”
宋毅皱了眉,无端觉得从她口中听到唤旁的人狗官,怎的这般不适。
压下心底的那丝异样,他目光紧盯着她:“是吗,那你要路引有何用?”
苏倾垂了眸,低头剔着指甲,抿唇不语。
宋毅进一步逼问:“何用?说。”
“自然是……”苏倾突然抬头看着他笑着,半真半假道:“逃啊。”
宋毅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苏倾便慢慢收了脸上的笑,又垂了眸。
“大人……总归是要娶妻的罢。大人也知奴婢这性子拧的很,怕将来也是不会讨主母欢心的。所以奴婢想着,若真有那么一日被发卖了,还能给自己留条后路。”苏倾声音淡淡的:“不可以吗,大人?”
宋毅就觉得胸口仿佛有一股莫名火在烧,说不上缘由,又无从发泄,让他莫名的有些烦躁。
他就冷笑了声:“原来你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个性子拧巴不讨喜,既然如此,又为何不改?”
“因为大人喜欢啊。”苏倾道。
宋毅蓦的看她。
苏倾笑道:“难道大人不正是喜欢奴婢这般脾气又拧又硬的?否则外头那么多百依百顺的美人,大人怎么就偏挑中奴婢这一个?可见奴婢这性子,是讨大人喜欢的。”
宋毅回到议事厅后,握着卷宗看了会,又开始有些失神了。
他又在想那个小奴婢的话。
难道他真的是喜欢性子又拧又硬女人?
想想,好像又不尽然。
不过近一年的时间里,她的拧劲愈演愈烈,可他待她却依旧没失了兴致……
宋毅目光一滞。
他这会才意识到,她入他府上竟快有一年的光景了。而这一年里,他后院里除了她,竟没再进旁的女人。
而他,竟也没再碰过旁的女人。
皱了眉,宋毅心里头有些烦躁起来。
他扔了卷宗,起身在议事厅里开始踱步,想着这近一年光景里与她之间的这些事,虽说他大概是存着几分较劲欲驯服了她的野性,可到底也是对她太过在意了些。
踱了会步,宋毅又重新回了案前坐下,这会似乎是想通了些,心下也平静了不少。
罢了,她又掀不起什么风浪,纵待她有几分喜爱又有何影响?左右日后他娶了正妻后,在这厢把握些分寸便是。
半月之后,便是寒冬腊月了。押送反贼入京的一行人也从京城归来,一同前来的还有都察院,此次是奉命前往豫州调查反贼一案的。
宋毅提前到了码头相迎,拜过右都御史,又将他请入了督府设宴款待了番。因查案的时间有限,右都御史宴后就要离去,宋毅便遣了一队精兵一路护送。
此间事了,宋毅方叫过福禄来议事厅,询问此次入京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