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回答他,那个人就好像睡着了一般。
沈绍抿着唇,又看了她许久,这才从怀里拿出一瓶药放在床边的高几上,而后起身往外走去……他今天受太子所邀,其实是太子想让他和长平在婚前见几面,培养彼此感情。
可知晓顾迢病了。
他连宴都来不及赴,急急出了宫,全然顾不得旁人会怎么想。
即使早就做了决定,决定放过彼此,可就在看到顾迢孤零零躺在床上的时候,沈绍这颗心就难受的不行,他想,就算没有那个答案也可以,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她愿意陪在他身边。
他甚至都想好了,明天就和陛下去说清楚,无论他想怎么责罚,他都认了,即使失去现有的一切,他也无所谓。
可是……
沈绍停下步子,转头看一眼身后,丁香色的帷帐里有个背对着他的身影,他挑起唇角,想笑又笑不出……他的阿迢真是厉害啊,永远知道怎么掐住他的命脉,让他寸步难行。
喉间似乎有血腥之气。
他咬着牙,把那口血尽数咽了下去,手撑在门上,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秋月刚刚捧着汤药过来,看到往院子外走去的沈绍,自是一惊,连忙跑到屋子里,刚想问话就听到那帷帐里头传出来的压抑哭声……她咬了咬牙,放下手中的托盘,然后直接追着沈绍的步子出去了。
第153章
沈绍一路跌跌撞撞往外走去,神色黯淡,那双与李钦远颇为相似的眼睛,此时仿佛熄灭了所有的光亮,竟是要比这深夜还要显得空洞几分。
长风见他这幅神情,心下一惊,连忙迎了过去,扶着沈绍的胳膊,担忧道:“主子,您没事吧?”
“……没事。”
沈绍摇摇头,声音嘶哑,若不细听的话,甚至都有些听不清楚。
没让长风扶他,侧头看了眼身后,夜色漆漆,早先被他掀起的布帘早就归于平静,负在身后的手被他紧攥着,先前顾迢和他说得那些话还在耳边萦绕,一字如一刀,次次扎入他的心脏,疼得他甚至想不顾体面的蜷缩在地上。
“有没有人看见。”他哑声问长风。
即使到了这样的时候,他还是满心在意着她,不愿旁人知晓,生怕坏了她的名节。
“没,属下一直守在外头,并无人进来,只有顾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长风犹豫道,“她从小厨房过来,属下离得远,没能拦住。”
“她没事。”沈绍哑声一句,又看了一眼那块布帘,才收回目光,沉声道:“……走吧。”
想来以后——
他是不会再来了。
他从不怕得罪权贵,亦不怕开罪陛下,纵使落得满盘皆输,又要从头开始,他也从来不曾畏惧……可是怎么办呢?他的阿迢根本不要他,对她而言,他是累赘亦是负担。
他的存在,只会让她难受,让她痛苦。
沈绍想笑,偏又笑不出,清隽的脸上凝着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年轻的时候,他也恨过顾迢,觉得自己一腔爱意竟然被这样白白糟蹋,觉得那么多的年岁那样真挚的爱意,竟然只是一个谎言,那个时候,他甚至想过等到有朝一日,等他登上高位,一定要带着自己的娇妻儿女站到顾迢面前,让她后悔。
可后来……
他离开京城,去了许多地方,最终又回到京城,原本以为经了这么长的年岁,他也可以放下了……不再爱她,也不去恨她,把她当一个陌生人,亦或是一个故交。
也许,
等再过几年。
等他的心性再平稳些,他也可能和她同坐一席,为过往敬一杯岁月茶。
可他终究还是高看了自己,顾迢就是他的劫,是他这一生都没法勘破的红尘孽……亦是他的女菩萨,是他在昏暗岁月里,支撑他走下去唯一的希望。
可他的女菩萨不要他了。
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要他。
沈绍脸上的笑当真难看极了,他一步步往外走,明明身形依旧如隽直的青竹,可硬是让人觉得他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站在他身边的长风见他这幅模样,不知如何去劝,他是个嘴笨的,只是觉得主子这样,还不如大哭一场,也好过这样笑不笑,哭不哭,刚想开口说一句,就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沈绍也听见了。
他停下步子回过头,昏暗的双目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可在看到来人时,那眼中才升起的光亮突然又熄了下来。
不是她。
他没有谈话的兴致,目光淡淡地看着秋月。
秋月跑得太急,这会呼吸还有些不畅,可她目光死死盯着沈绍,像是哭过一般,红彤彤的,等到呼吸顺畅了,张口就是一句严厉的责问,“沈大人,您到底要折磨小姐到什么时候?!”
沈绍还没说话,长风就皱了眉。
他拧着眉,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主子今天是来给顾小姐送药的!那人参养荣丸是主子参考古书,请了无数有名望的大夫调制出来的,你……”
他是不忍主子一腔好意被人误会,可沈绍却不欲多提,刚想打断长风的话,就听到一向沉稳的秋月冷笑道:“送药?我们国公府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