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最是坐不住,时不时拧头往外边看,嘴里还不住嘟囔道:“怎么还没来?”
柳氏见她这样,就忍不住拍她的手,低斥道:“坐没坐相,你祖母还在上面坐着。”
顾瑜撇撇嘴,到底还是规规矩矩坐好了,嘴里却是忍不住轻声说一句,“您怎么不说大伯呢,大伯比我看得还勤快。”
“你咕噜咕噜在说什么?”柳氏没听清楚。
“没,”
顾瑜整整脸色,“没说什么。”
柳氏没好气地撇她一眼,到底也没再说什么。
傅绛看到身边的男人一脸严肃,脖子却时不时往外头转,有些好笑,“您先喝口茶,刚才九非已经派人递了信过来,估计是在路上耽搁了,再过会就能到了。”
“管她什么时候到。”
顾无忌嘴里是这么说,但刚刚拿起茶盏,听到外头说“五小姐回来了”便立刻站了起来,手里的茶盏差点就全部洒出来了,等看到外头走进来的熟悉身影,脚下步子连忙往那边迈了几步,后来不知想到什么又强忍着倒退回到座位。
手里的茶盏握也不是,搁也不是,还是傅绛接了过去放好了。
顾无忧一进来,看到这些熟悉的面孔,就再也忍不住了,红着眼眶给他们请安,微颤的两片红唇里吐出几个称呼,“祖母,父亲,我回来了。”
端坐在罗汉床上,打先就一直转着佛珠没说话的顾老夫人看着跪在底下的浅绿色身影,一向不动声色的面孔也终于有几分变化了,垂眸看了她一会,皱眉,“……瘦了。”
顾无忧一听这话,眼眶愈发红了,“孙女不孝。”
顾老夫人看着她叹了口气,“先起来吧,地上这么冷,也不怕冻着。”
傅绛也连忙起身,过去扶了一把,看着她心疼道:“快起来快起来,瞧这张小脸,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牵着人往座位那边走,边走边说,“等回头我让厨房多准备几道滋补的菜肴,好好补补,可怜见的。”
“谢谢傅夫人。”
顾无忧轻轻道了一声谢,目光扫到一直看着她的中年男人,眼圈又红了一些,“爹爹。”
“哼。”顾无忌别过头。
看他这样,顾无忧整个人都变得无措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傅绛笑着说道:“别看你父亲现在这样,早先收到你的信知道你今天回来,便连朝都不去上了,今天天一亮就把常山派了出去,要不是怕外头的人以为咱们家出了什么事,他还想亲自去接你呢。”
“你说这些做什么?”
顾无忌有些羞恼,可那副冷硬的样子到底是装不下去了,回过头,看着人,见她身形纤弱,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让你好好待在家里就是不肯,非要跑出去,现在高兴了?”
想到她寄来的那一份又一份信,不由又关切道:“原本不是说十月初就能到?路上发生了什么?没出什么事吧?”
顾无忧坐在椅子上,轻声回道:“本来出了岳阳便想直接回京的,没想到路上碰到难民。”
“难民?”屋子里发出一阵惊呼,顾无忌是朝廷重臣,自然比他们要知晓一些,便问:“是汉口那边的?”
“是。”
丫鬟奉上茶水,顾无忧口干舌燥,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喉咙,这才继续说道:“我们看到那些难民,怕出什么大事,便想着过去看看,没想到到那边才发现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那边的知府和知县都不作为,耽搁了好几天眼见事情越发严重,瞒不住了,这才向朝廷这边递了折子。”
“这群混账东西!”顾无忌气道,“那道折子,我也看过,只说那边发生洪灾,需要朝廷拨放银两,其余情况一概没说。”怕自己面上的严肃吓到顾无忧,他又缓和了一些神情,问道:“后来呢?”
顾无忧便又说,“亏得那位沈御史也在汉口。”
“沈御史?”顾无忌一愣,“哪位沈御史?”
顾无忧笑道:“就是那位沈绍,沈御史。”
话音刚落,顾迢手中握着的那盏茶便掉在了地上,地上盖着厚实的
地毯,茶盏没碎,可里头的茶水却全部倒了出来,有不少都溅到了她的衣裙和鞋面上。
原本还想继续往后说的顾无忧,听到这道声响便转头看去,诧异道:“二姐,你怎么了?”
“啊?”顾迢目光错愕地看着自己的鞋面,好半天才哑着声音说道:“没事,我就是……这阵子没睡好。”
顾老夫人看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面上却没什么变化,只吩咐人,“先扶二小姐回去。”
顾迢也没推辞,朝众人告了一声罪,便由自己的贴身丫鬟秋月扶着往外走了,身后有丫头收拾茶盏,还有顾无忌的询问声,“后来呢,怎么样?”
顾无忧便又敛了心神,答道:“那位沈御史和我们是同一天到的,他先召集汉口那边的官员,后来又和李钦远想了个法子,让汉口商会的人捐款,这才有了缓冲的余地等到了朝廷拨款,要不然等朝廷拨款下来,只怕那边的情形早就不成样子了。”
而后是汉口那阵子,众人的所作所为。
顾无忧有私心,自然也替李钦远说了不少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