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那人也是这样纤弱,也长着一双这样的眉眼,看着人的时候,那里头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怜悯和慈悲。
可也只是一瞬的光景,他便恢复如常了,语气温和,“乐平郡主。”
看到沈绍进来,顾无忧倒是敛了几分软弱疲惫,朝人敛衽一礼,又道:“您唤我乐平就好。”
沈绍也没拒绝,一边请两人入座,一边问李钦远,“怎么突然来这了?”
“我们在来的路上看到不少难民,知晓汉口发生了洪灾,便打算过来看看。”说起这个,李钦远的脸色还是不大好,“舅舅,您怎么也来这了?”
沈绍脸色也不大好,“我前阵子在武昌,知道汉口这边出了事,便过来看看。”
李钦远知晓他的脾性,其他人碰到这些事,早就躲远了,也只有他才肯过来看看,“朝廷那边怎么说?”
沈绍:“孙禹舟昨天才送出去的折子,估计明日才能到京城。”
“这些混账!”
李钦远到底还年轻,气道:“事情发生到今天都过去十多日了,这些个混账东西为了头上那顶乌纱帽硬是瞒而不报!”
顾无忧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但抿着唇,没说话。
沈绍的神情倒是没什么变化。
这三年,他看过太多太多这样的事,早就习以为常了,如今见两人,也只是垂眸倒了三盏茶,分递过去,才又说道:“若是这孙禹舟是个一心为百姓的父母官,你们在路上也就看不到那么多难民了。”
李钦远抿着唇,又坐了回去,“那现在怎么办?”
“孙禹舟想让当地富绅捐款。”
这倒是个法子,不过……李钦远皱眉,“他们肯吗?”
沈绍淡声道:“出肯定是会出,但至于肯不肯,出多少便是另一回事了。”
屋子里有半响的沉寂,又过了一会,李钦远转头去看顾无忧。
顾无忧一向了解他,又怎会不知他在想什么,朝他点了点头,“你做主便好,我听你的。”
李钦远心下一暖,在桌子底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而后看向沈绍,“舅舅,我手头还有些能用的银钱,不如……”
话还没说完。
沈绍便道:“就你一个人,能抵什么用?”
在这样的大灾面前,李钦远的那些银钱也只是杯水车薪。
因为这一番话,屋子里又沉默下来,倒是顾无忧沉吟一会开了口,“我倒是有个法子。”眼见二人把目光投过来,她大抵是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但还是继续说道:“想让他们心甘情愿出钱也不是没办法。”
“我听说大周这些商会,每年明里暗里都有在较劲。”
这是顾无忧之前在临安和庄茹聊天时,听她提到的,因为李钦远的德丰商号位属临安,自然就被分派到江浙商会,而这次他跟韩进合作,名扬大周,算起来江浙商会算是得了个头筹。
“如今汉口出事,若是这边的商会能齐心一道解决,自然也能享誉天下。”
舅甥二人听到这话,眼睛微亮,沈绍倒是还有疑虑,“齐心是一回事,但怎么能让他们多出些银钱呢?”
“这个也简单。”
大概是自己的提议被认可,顾无忧的底气便又足了一些,后面说起话也就越发沉稳起来,“从前我在家里时,我们这些姑娘家听到这些事便爱比较,知道对方捐了多少,必定是要压过对方才行。”
如今想想,当初只是闺阁之间的较劲,哪晓得人间疾苦原来是这样的惨状。
李钦远察觉到她语气微弱,知道她心里肯定又是想起先前瞧见的那些惨况了,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等到顾无忧看过来,便朝他露了个安抚的笑,见她心神稍定,这才和沈绍说道:“舅舅,这个法子不错。”
“回头你就让我去一趟,我先出个头,那些人自然不愿在自己的地界损了这个脸面。”
“好。”
沈绍起身,“那就按照这个来,事情紧急,七郎,你先和我出去一趟。”
李钦远点点头,跟着起身,目光瞧见身边的顾无忧,刚想说话,便听人已经善解人意的先开了口,“你们去吧,我过会让林清送我去客栈。”
“好。”
李钦远也就不再多言,跟着沈绍出了门。
有了李钦远的出面,汉口商会这边果然没多久就松口了。
有了银子,这里的事就容易许多了,沈绍让人先把那些尸身全部收了,若是有亲眷的,便让亲眷收回去,再着敛葬队好生安葬,若是无人认领的便先送去义庄,着那边的人照看。
洪灾过后最怕的便是那些疾病,所以又请了大夫,备好药材,若有身体不舒服的,全部免费看诊。
又花了银钱让当地精壮的男丁重新建造房屋。
这般十数日,这边的情况总算是逐渐稳定下来,京城的赈灾银子也都分派下来了。
沈绍便又让人贴了告示,让人快马敲着锣鼓,一路往周边几个地方喊,让那些离家的难民全部回来。
其实事情发生了,最怕的就是没有一个干实事的主心骨,之前孙禹舟等人你推我阻的,谁都不肯来干这些事,而底下的
官吏也都是有样学样,那些百姓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