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盛家又迎来了一批人。
这日,天色尚早,赵承佑却领着盛家一众人侯在外头。
白蒙蒙的雾气里,赵承佑的脸色并不好看,应该说,自从除夕夜从盛泽口中得知那人要来的时候,他的脸色就没再好看过……听到一阵从远及近的马蹄声,他掀起微薄的眼皮看过去。
领头的男人披着一件墨色斗篷,头戴白玉冠。
这人便是永安侯赵昇。
离得近了,能够瞧见赵昇的面容和赵承佑十分相似,只是眉眼沾了一些岁月的痕迹,又因为性子不同,他看着没有赵承佑那么好接近,目光如鹰,身上也笼罩着浓厚的上位者气势。
赵承佑看到他,整个肩背就紧绷了起来,不等人靠近就率先迎了过去,等到马蹄停下,他躬身喊人:“父亲。”
赵昇牵着缰绳,微垂的目光不沾一丝温情,神色威严又带着淡漠,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赵承佑,掀起薄唇时吐出的话狠厉亦不近人情,不顾外人还在,冷声斥道:“没用的东西。”
赵承佑还低着头。
闻言,他眉心微跳,薄唇也绷成了一条线,可当他抬头的时候,脸上表情又恢复如初,低声认错,“是儿子无用。”
有些话,不好在外头说。
赵昇冷冷看他一眼,也没再多说,翻身下马,径直穿过一众下人走进屋子,手里那根马鞭却没有放下。
盛泽一看他这个架势就有些害怕,不由拉着赵承佑的胳膊,小声道:“小少爷……”
“没事。”
赵承佑朝他露了个宽慰的笑,而后转头去看赵昇的背影,见他手握马鞭,薄唇轻抿,最终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走进正堂。
眼见赵昇握着马鞭背身站着,他也没说话,垂下眼皮关上门,然后就直直跪了下去。
……
一刻钟后。
赵昇把马鞭扔到一旁,目光淡漠地看着赵承佑还跪着的身影,冷声吩咐,“明天随我去顾家。”
赵承佑先前挨鞭子都不曾皱眉,可如今却拧了眉。
赵昇淡淡看他,“怎么?你不愿意?”
“……没有。”
“没有最好,你要知道你是为什么来的。”说完,赵昇也没再看他,径直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
盛泽就跑了进来,看到赵承佑还跪在地上,身上那件衣裳早已经沾了血,他惊呼一声,眼泪顿时冒了出来,跑过去扶住人,哭着说道:“他,他怎么能这样打你!”
“我去给你找大夫!”说着就要去喊人。
“不用了……”赵承佑的声音有些虚弱,他手撑着地面,又借由盛泽的搀扶才站起来,目光望着赵昇离开的方向,欺霜如雪,嗓音很淡也很低,“待会上下药就好了。”
他可不想自己这幅模样被外人看到。
“小少爷……”
盛泽眼睛通红,见他神色坚定,也不敢多说,只能小心翼翼地扶着人往院子里走。
外头的下人早就得了盛泽的吩咐,离开了,赵承佑咬着牙,一瘸一拐的往自己的屋子走,身上的伤很疼,但也不是忍不了。
他从小就习惯了。
他那个所谓的二弟怎么顽劣调皮都没事。
可他呢?
无论他多优秀,但只要他有一点不顺那个人的心意就会挨一顿鞭子。
这次。
他倒是还留了几分手,大概是怕明日去国公府让人看到端倪。
薄唇扯出一个讥笑,赵承佑的心底一片荒芜,夹杂着无尽的恨意,他袖下的手紧攥着,大概是因为脚下的步子迈得太大又牵动了身上的伤口。
“嘶——”他就算咬着牙,也还是控制不住泄出声音。
盛泽担忧道:“小少爷?”
“……没事。”
赵承佑摇摇头,继续朝自己的屋子走去,等被人扶到床上,他的目光扫到床边架子上放着的那两只陶瓷娃娃,神色微顿,目光最终落在那只很像顾无忧的女娃娃身上。
心中不由想道:若是顾无忧知晓,会如何?
她会心疼他吗?会哭吗?想到除夕那夜的对话,赵承佑心中的希望刚刚升起便又被他压了下去,他不是傻子,知道顾无忧如今的心里是真的没有他了。
对她而言。
无论他是好是坏,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心里就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割过似的,赵承佑抿着唇,手撑在胸口,那里有着锥心一样的疼痛,可他最终还是闭着眼睛,咬着牙,什么都没说。
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