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钦远看她红着小脸的样子,实在有些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刚才还凶巴巴的,碰到他又这么软了……真是,可爱啊。
他也没说话,轻轻嗯一声,就扶着顾九非上了马车。
顾无忧的马车很大很舒服,东西也很齐全,她让顾九非躺在榻上,自己跟李钦远坐在一道,一边从储水罐里倒了一盆水,一边把手里的帕子绞湿,打算给顾九非把脸上的伤擦拭干净的时候,倒还记着李钦远要上学的事,转头问他,“你,要不要先回书院?”
她怕他迟到。
“没事,还早呢。”
李钦远说得有些漫不经心,倒不是态度懒散,而是他的注意力全落在她的手上,看她绞帕子的动作就皱了眉……他都有种冲动,想把她手里的帕子直接抢过来,然后随便往顾九非脸上一抹算了。
但理智告诉他不行。
刚才扶顾九非还有由头可以说说,现在给人擦伤口,实在不是他这么个外人可以做的,他想到这,不免又有些后悔刚才把书童赶走了。
要是有那个小书童在,总不至于让身边这个小丫头做这些。
小李公子很烦躁,也很不开心。
他要是在这些事情上机灵些,就能清楚他现在这么不开心是因为吃醋了,但显然……现在的小李公子根本还没怎么开窍。
偏偏顾无忧这会也没察觉到他的异样,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又和人像是闲话家常的说道:“那你过会就坐我的马车去书院,别走回去了,费时间。”
等人应了。
她就拿着帕子去擦顾九非脸上的伤。
手刚刚伸过去的时候,顾九非不由自主地躲了一下,他眼睫翕张,薄唇也轻轻抿了起来,似乎是有些不习惯这样的触碰,又或是不习惯……她的触碰。
“我自己来吧。”他开口,干涸的嗓子有些哑。
“你别动,好好躺着,都伤成什么样了,还犟。”顾无忧皱着眉,一边不容置喙地给人擦拭伤口,一边继续和人说道,“回头非得让衙门里的人好好审审那些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对你出手。”
她便是再不知事,也知道那些地痞流氓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要不然怎么可能有胆子对他们顾家的人出手?便是嫌命再长也没有这样做事的。
顾九非被人说得不好再躲,只能硬着头皮躺在榻上,其实他就算想躲,也躲不开,这马车再大也就这么一点空间,何况……他也有些舍不得躲开了。
就像那日舍不得拒绝她一般。
少年的脸庞还没彻底长开,只是顾家人一脉相承的好相貌却已经显露出来。
顾九非平日出门在外,大多都是淡漠的模样,此时虽然垂着眼睫,扮作一副平日的样子,耳根却微微有些泛红,好在马车昏暗,不至于让旁人瞧见。
他抿着唇任由顾无忧给他擦拭伤口,细长的手指轻轻攥着衣摆,原本以为像她这样打小就锦衣玉食,做什么都是由别人伺候的人,肯定是控制不好力道的,可没想到,那覆在伤口上的手却十分轻柔,一点都没让他觉得不舒服。
僵硬的脊背突然有些放松下来了。
嗓音却还有些哑,闻言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刚才来的时候已经吩咐人喊了衙门里的人来,又留了话,有定国公府这块招牌在,衙门里的人自然不敢不尽心,可顾九非很清楚,就算他们再尽心恐怕也查不出什么。
既然是打定主意让他吃这一顿苦头的,自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不会让别人查到他的身上去。
不过这些话――
他不会和顾无忧说,也不会和母亲说……没必要。
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从来都是这样,他也早就习惯了。
顾无忧把他脸上、手上的血污擦拭干净,又找了一瓶活血化瘀的膏药,替人抹在伤口处,似是突然想起,她问人,“对了,你怎么会在那条巷子里?”
那条巷子僻静的很,一般人根本不会往那边走。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顾九非却沉了眼眸,攥着衣摆的手也收紧了一些。
尤其是看到她身旁坐着的那个李钦远,正挑眉望他,微掀的嘴角还带了几许讥嘲,他抿紧唇,竟不由自主地脱口问道:“那你们又怎么会在哪里?”
这话刚问出的时候。
顾九非看到李钦远脸上的笑僵了一瞬,甚至还见他用余光看了顾无忧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刚才略显讥嘲的嘴角,这会已经带着克制的抿了起来,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神色也有些低沉起来。
顾无忧倒是没什么异样的神情。
闻言也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却也没瞒他,坦然道:“我们去吃早饭呀。”她态度大方,仿佛自己说得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了,其实这也不能怪她,前世的时候,他们三个人这样相处惯了。
有时候顾九非来家中找她,总能碰到她跟李钦远去外头吃早饭,偶尔他们还会一起出门。
可她说得无意,马车里的另两人倒是听得各有各的想法。
尤其是李钦远,他似乎是愣了下,然后猛地抬了头,怔怔地望着她,他刚才还在想顾无忧会怎么回答,估计是会否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