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兄长和阿瑜细细道别,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梅青晔几次哽咽,别过脸去抹泪,转头时红着 眼眶强撑着。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倒是记得牢。
梅青晚哭得很伤心,抱着她不撒手。
她笑道:“傻阿瑜,又不是生离死别,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
“阿姐…越地太远了,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
什么时候呢?
她也不知道,或许几年后,或许十几年后,或许一辈子她都不会再回麓京。人生漫漫,有时候觉得很长,长到以为自己能拥有好几世。有时候又觉得短,短到离别都是如此触不及防。
辞别梅家众人,夫妇二人在众人的泪眼中相携离开。
梅家的气节柱依旧屹立,如华表一般庄严凛然。梅青晓再次回望那上头的刻字,仿佛看尽了自己的两世。
两世繁花落尽,她终将远离故土。
这一世前程未知,却是分外的心安。
跟同他们夫妇一起就封的是那些流落在外的越人,他们欢呼着畅快地谈论着自己的家乡。在他们的脸上,是风吹起褶皱般的笑,顶着阳光露出风霜的口子,沧桑中带着无以伦比的喜悦。
她在人群前面看到棺材铺里的老者,还有那抱着布娃娃的老妇人。她还看到于伯和于婶,以及梳了妇人发髻的曼娘一家。
这些人拖家带口,处处洋溢着欢喜。
她看到远处一闪而过的怨恨目光,遥遥地与之对视。那是虞夫人恨意难消的眼神,对方必是恨极了自己,但是又能如何?
虞家倒了,所有的算盘都落了空。
这一世,虞家和前世一样成了庶民。世间最残忍的报应莫过于摧毁一个人所有的希望,没有念想的虞家人,终将和前世一样辗转于贫困潦倒之间。
至于燕旭…
她并不意外在人群中看到他,他的野心他的谋划与他们夫妇二人再无关系。燕家经此一败,几代难以重振。
唯一遗憾的是真一道长,连告别都没同他们说便独自离开了。听说新帝极尽挽留,他执意出家。
没错,是出家。
能称之为出家的,是剃度入佛。
她缓缓放下车帘,眼含热泪脸上却在笑,“听说越地极美四时如春,阿嬷再也不用担心寒腿病发,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回答她的是男人坚实的臂弯。
她慢慢摸上自己的小腹,眉眼弯弯泪水滑落,“待明年这个时候,家里要多一个人了。”
叶訇身体一僵,将她抱得更紧。
“阿瑾,我们回家。”
麓京的城门渐远,车轱辘的声音伴随着遥远的记忆,像决堤的水一般流泄在她的心间,终是化成了心安。
前程路漫且长,余生有人相依。
那个称之为家的地方,才是她两世的追寻。
她仰脸一笑,“好,我们回家。”
第80章 番外
十五年后, 麓京的城外缓缓驶来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青油布,乌棚顶,很是平常的马车。
赶车的老者一看就不是麓京人士, 深邃的眼眸高瘦的身材,较之梁人更加鲜明的长相, 正是越地人氏。
自打寿王去越地就封后,梁人对越人已渐渐少了许多轻视之心。当今圣上明德之君, 近些年多有造福之策, 深受百姓位的爱戴。
听说圣上对唯一的皇弟寿王很是看重, 这些年越地人来往各地做生意的不少,逐渐与梁人打成一片。
天子圣明,才是百姓之福。
唯有美中不足之处,梅皇后入宫十载不见有孕,陛下忙于朝政无纳妃之心。早几年有朝臣谏言陛下选妃,被陛下一口拒绝。
堂堂天子,在大殿之上百官面前亲口承认自己有疾不能孕育子嗣。好在梁氏血脉有继,寿王长子聪惠机敏, 有梅氏遗风。
五前年陛下已下旨立寿王长子为太子,并特准他在寿王夫妇的膝下长大。算年纪,太子殿下如今也有十四岁,是时候回京听政。
今日入城的人多, 队伍排得老长。十四岁的梁越正坐在那不起眼的马车内,他手里捧着一本书脸上无分急躁之色。
青涩还显稚嫩的脸,五官肖母气质肖父。瞧着文弱精致男生女相, 手指腹间的茧子却昭示着他不是那等温室里长大的贵公子。
日头渐大,马车内无冰,他却恬然仿佛身处清风之中。
“让开,让开!”一道清脆的声音惊动了队伍。
随着声音奔腾而来的是一匹枣红色的烈马,烈马之上驼着一位青衣少年郎。少年郎约十二三岁的年纪,明丽的长相看上去行事张扬。然而技低一筹,显然驾御不住骏马。
眼看着一人一马要冲撞到路人,马车内一道白衣身影逸然而出,制住了那狂躁的马。
马上的少年惊魂未定,“多谢…哇,你…你长得真好看。”
简直是生平所见长得最好看的人。
人群议论开来,猜测着不知是哪家的公子,怎么生得这般俊美不凡。看衣着打扮,以及那简朴的马车,不像是高门大户的公子。
这样的长相,还真是可惜了。
少年弃马追上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