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吐出来。
那令人极为难受的目光放肆地打量着她,她听到那声音在低低自语,“真像啊, 怎么会长得这么像?”
她假装没听到,心里像起了毛一般恶心。
“贫道观王妃面相,觉得极好。”
“我面相好不好,我自己知道。道长应该多照镜子, 替自己看看面相。”
通玄子笑了,意味深长,“看来王妃对贫道很是厌恶, 贫道要是知道王妃生了这么一副好面相,一定会助王妃一臂之力的,真是可惜。”
“道长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不需要。”不想去深思他话里的意思,她从容地过去,径直出了宫门。
越走越快,像被恶鬼追赶一般。她能清晰感觉到对方追随自己的目光。莫名的恐怖和恶心感漫上心头,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通玄子怎么会知道生母的小名?他认识她的生母吗?她想起真一道长的态度,还有对方说过的话,一种可怕的猜测翻涌着,才涌上来就被她压下去。
越是害怕,越是止不住往那方面想。
一出宫门看到等候在马车旁的男人,顿时有了主心骨。她这才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抖,连声音都在发颤。
“阿慎,我想见真一道长,我有话要问他。”
梁帝独信通玄子,宫中已无真一道长的立足之地。真一道长修完道观后便没有再露面,她知道阿慎一定知道他在哪里。
叶訇什么都没有问,扶她上马车。
喝过一杯热茶,总算是温暖她冰冷发抖的身体。她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的丈夫,阿慎如此平静,是不是也知道了什么?
“你不问我在宫中遇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通玄子。”
“你果然知道。”她苦笑,“是不是真一道长告诉你的?”
他摇头,“道长什么也没有告诉我,都是我猜的。他不像是一个道士,更不像一个为名为利的假道士。我曾救过他的命,我知道有人要杀他,也知道他也想杀那人。”
“那人就是通玄子,对吗?”
叶訇点头,“上一次他差点没命了,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他已经被那人杀死了。”
“哪一次?是在檀山那一次吗?”她问。
“不是,是在更早。你还记得不记得那天你惊了马,半夜我离开梅家时恰好赶上有人追杀他。他受了重伤,是我救了他。”
她的心如坠冰窟,半天都缓过来。
怪不得前世里她不知道有真一道长这个人。原来如此,真相竟然就在这里。是因为自己一夜未醒,阿慎在前院跪了一夜,错失救他的机会。
所以,他死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有因有果。这一世的种种,从她醒过来的那天晚上就在发生改变。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原来发生过许多与她有关的事。
“竟是这样…”她喃喃着,有泪水流出来。
“阿慎,那人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
她摇头,“没有,但是我…”
什么也不用说,他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你真的想知道真相吗?”
“想。”她低下头去,“即使真相丑陋,我也想知道。因为我不想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更不想自以为是糊涂一生。”
就像她的前世,多么可笑啊。
什么都不知道,自以为清高贞烈无愧梅家的风骨气节,岂不知一切是多么的讽刺,她的死又是何等的不值。
这一世,她不要再做个傻子。
无论多么残酷,无论多么恶心,她也要知道所有的真相。
真一道长就住在麓京的一座民宅里,宅子四进,与一般的宅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门前种了一株梅花。
梅青晓站在门前,迟疑了。
她突然心生胆怯,所有的勇气在瞬间散尽。她不敢去问,她问自己为什么非要问个清楚?都已决定放下的东西,为何要再去刨根究底?说到底她害怕了,她害怕知道自己最不想知道的真相。
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可以不用去问,也不要去寻找真相。她只做她自己,只做阿慎的妻子。然而她的手在几次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于拍在门上。
门开了,正是真一道长。
很显然,他很吃惊。
宅子里一应布置很是简单,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两个小道士忙前忙后,不多时送上茶水并点心。
梅青晓看着他,他清瘦兼有书生之气。便是年纪大了,面相亦是棱角尚在,并未被岁月磨去原有的锐气。
然而他的气韵深沉,给人阴郁死寂之感。像是灭了的烛,只剩苍白的躯体,没有一丝热情的生机。
她读过他的诗,诗中有许多悲悯情怀。他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才会写出那样缠绵细腻的诗。多年以前发生过什么,他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今日我进宫,遇到了一个人。”她说。
真一道长给他们倒茶的手一顿,“宫里人杂,遇到什么人都不奇怪。”
“是啊,原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他见到我很是吃惊,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像他认识的人。我听到他嘴里叫出一个名字,竟是我亲生母亲的小名,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