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见识少,却也不傻。两相一比较,梅大姑娘给了她承诺,她更愿意相信。只是心里还有些难过,她并不是想贪图什么荣华富贵,她是真的喜欢慎哥哥。
不过,梅大姑娘说了,慎哥哥连皇帝送的人都敢卖,是不可能纳妾的。她要是再缠着不放,只会害了他。
梅青晓观她面色,道:“有我和王爷顾着你们方家,日后谁也不敢小瞧你们。你且记得,我们好,你们才好。”
这句话,方怜香听懂了。
两人出去时,静心等人早已心急如焚。一见方怜香乖乖跟在自家姑娘的身后,模样很是顺从的样子,皆是松了一口气。
方怜香臊着脸,有些不敢看人。静心收到自家姑娘的脸色,亲亲热热地上来和她说话。没几句就把她哄得开了口,搭起话来。
静心有说有笑地把人送出门,身后跟着两个婆子,一人手里捧着布匹,一人手里捧着盒子。一行人出了门,只把外头那些人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才安排了人送方怜香回去,转眼便见梅青晔急色匆匆赶来。
“阿瑾,寿王昨夜被宣进宫,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什么?”梅青晓大急,“可有派人去打听?”
“昨夜父亲就让人打听了,怕你担心没有告诉你。殿下还在长生殿外跪着,这都一夜过去了…”梅青晔道,眼下已过去一夜,想来不多时就会传出风声。他和父亲思来想去,这才告诉阿瑾。
梅青晓瞬间冷静下来,缓缓坐着沉默不语。陛下若要发火,昨夜便会发了。只让阿慎在殿外跪着,反倒是好事。
她想了想,道:“兄长,寿王府里没有个正经主子,怕是许多事情都想不到。殿下跪了一夜,身体肯定吃不消,我想备些吃食茶水去宫外等他。”
梅青晔一听,深以为然。“阿瑾,我同你一起去。”
“也好。”
兄妹二人向梅老夫人及梅仕礼夫妇禀明,原以为要费些唇舌。出人意料的是,梅老夫人犹豫片刻就点头同意。
“锦花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你已许给寿王殿下,此时当是你出面的时候。虽说未过门的姑娘不宜过多与未婚夫往来,然而寿王府情况与旁人不一样。你且去吧,有晔哥儿陪着,别人也挑不出你的错来。”
兄妹二人行了礼,带上准备的一应吃食茶水出府。马车内备了一个红泥小炭炉子,温着人参鸡汤。
梅青晓想着叶阿婆不知会担心成什么样子,派了一个下人去寿王府报信。
宫门外,不见行人。
梅家的马车远远停着,梅青晔站在外面,梅青晓坐在马车内。兄妹二人静静地等候着,时辰一点一滴的过去。
宫墙内,长生殿外。
叶訇跪在那玉砌般的地上,至始至终微垂着头,挺直着背。宫人们来来往往,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他。
新晋的寿王殿下,这才几天的功夫就惹怒陛下,怕是以后也没有什么作为。到底是市井长大的,上不了台面。居然连陛下赏赐的美人都敢拒收,还喊打喊杀的把那些美人吓得面无人色。昨日那些美人齐齐跪在宫门口哭的场景,许多人都还记得。
陛下雷霆大怒,宣寿王进宫。
这一跪一夜,到现在都不让起。
可怜那些美人,听说有一个还受了重伤。原是满心欢喜地出宫,谁能想到遇到个噬血的杀神,半点不知怜香惜玉。眼下那些人都在后宫里养着,真真是无妄之灾。
日头升高、下落、隐退。
夜幕低垂、渐黑、灯起。
一天过去了,宫人瞧着他像尊石像般一动不动,有人低低交谈两句,声音很小,他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说他果然是奴才出身,跪了一天一夜都没事。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明黄色的靴子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他闻到浓浓的檀香气,不用抬头也知来的人是谁。
梁帝的目光阴沉隐晦,睨着地上跪着的儿子。
帝王之家,亲情从来都是少之又少,何况是一个长在外面的孩子。要不是他膝下子嗣太少,这么多年唯有一个太子,这个越女生的孩子怎么可能一找回来就封王。
当然,还有其它的原因。
道长说此子益父,有助于他提升修为。
“你可知错?”他问。
叶訇没有抬头,声音干哑,“父皇,儿臣受之有愧。”
梁帝从牙齿缝中冷哼一声,“朕看你不是受之有愧,你是不满!”
“儿臣绝无此心。”叶訇弯腰,匍匐于地。“父皇您是天子之尊,天下福女应尽归父皇所有,儿臣不敢沾染半分。”
梁帝眯起眼,眼神高深难测,“你真是这么想的?”
“儿臣所言,字字真心。”
“你长在宫外,也没读什么书,自然不知长者赐不可辞的道理。不过念在你一片孝心,朕就饶了你这一次。你退下吧!”
梁帝一拂袖,檀香的气息更浓。
叶訇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躬着身体行礼告退。他才迈出一步,看着像是腿脚麻木快要摔倒的样子。梁帝身后的道士扶了他一把,他低声道谢,并没有抬头,踉跄几步后出了长生殿。
一路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