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场鲜血淋漓的冲突,后继无力地结束了。
瘦高男子带领的马贼消失在夜色之中。
营地里,商队成员同心协力收拾残局,倒地的同伴中有仍活着的,立即止血救治,已经断气的,就低挖个深坑掩埋。
这年头,会刨坑吃尸的不止野狼。
两个正在协力挖坑的伙计满头大汗,停下来歇息时,低声道:
“成老板救的究竟是什么人啊?”
“谁知道呢……”
“那女子说的话唬得我一愣一愣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比我远远见过的刺史千金还有气势,她相公更厉害了……比马贼还要吓人。”
“他们为什么要让马贼离开?我们也死了人,伏罗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帮我们的人报仇?”
另一人刚要说话,成苦其沉着脸从一旁走来,道:“若是不想干,就回去休息,别在背后议论我们的救命恩人!”
两人面露羞愧,不敢多言。
第二日,除了商队少了些人,一切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就在众人庆幸马贼不再尾随时,当天傍晚,瘦高男子率领马贼再次现身商队营地。
“你们还想做什么?!”成苦其从人群中走出,面色难看。
瘦高男子看了他一眼:“……我要见昨夜的两位大人。”
……
仅次于成苦其的宽阔帐篷里,秦秾华看着跪在面前的瘦高男子。
“你这是何意?”
“我不知两位来历,但我知道,你们一定身份非凡,且并非夏人。”瘦高男子低着头,神情坚定:“我名柴震,顺州人士,手下共有三十二条人命,若两位要替天行道,不论是杀是剐,我没有一句怨言。但是——”
他抬头看着榻上两人,一字一句道:
“若两位所谋之事于夏人无益,我愿率领麾下两百兄弟投奔,还请大人收留!”
秦秾华道:“我要如何相信你的诚意?”
柴震道:“我们带来了山寨里的所有财物。”
“你要用民脂民膏进献我们?”
柴震哑口无言。
他咬了咬牙,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我愿用我一条手臂来投诚。”
“你的手臂于我无用。”秦秾华道:“既然我们有同一个敌人,为何不用我们共同的敌人头颅来展示你的诚意?”
柴震立即明白了。
“在我们山寨附近,还有一处全是胡人的山寨,他们掠夺过路的汉人,不留一个活口。但是……”柴震看了一眼靠在女子身上的少年。
少年面无波澜,姿态慵懒,可是他知道,有他一人,顶千百人。
“他们的人比我们多,大约有三百号人。”柴震道。
他的意思,她明白了。
秦秾华道:“我夫君可以帮忙,但你——必须作为人质留下。”
“自然。”
秦秾华看向身边:“伏罗。”
少年像一只苏醒的雄狮,慢腾腾地站起身来。
“你知道要做什么吗?”她问。
少年将她拥进怀里,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
“知道,回来找你收账。”
收个屁的账——
秦秾华特意端起的高人架子险些被他一句话踢塌,她气血上涌,怒视着他,低血压又一次被治愈。
少年和柴震刚走至帐篷门口,成苦其带着四人来了,他们每两人都捧着一个长长的盒子,看表情,捧得十分艰辛。
“出战怎能没有神兵利器?”
成苦其接连打开两个低调木盒,露出乌黑的一弓一枪,道:
“此乃穿云弓和惊雷枪,为十五年前坠于金雷十三州的陨石所作,是在下私人收藏,今日赠于阁下,望阁下胜利归来。”
两把散发着嗜血气息的长弓长/枪,在如火的夕阳下折射出乌黑的流光,秦曜渊拿起长/枪,无视旁人瞪大的眼睛,拿在手里随意地掂了掂。
他接着单手拿起长弓,顺手拉了拉,将紧绷的弓弦轻而易举拉到半开。
“很好。”他鲜少发出如此清晰的赞赏,成苦其松了口气,低头道:“……那便好。”
武器升级的秦曜渊带着柴震一同离开了,秦秾华在帐中等待,半晌后,柴震回来了,双手缚着麻绳。
“已经出发了?”秦秾华问。
“是。”柴震在山寨中一直做的二把手,如今换了个人低头,没什么不适。从善如流道:“我已经交代了兄弟们,万事听伏罗调遣。”
他站在帐篷门前,不肯入内,秦秾华叫栖音端了一条板凳给他。
栖音面色不太好看,柴震面色也不太好看,他至今仍记得这个疯女人扑到男人身上疯狂戳刺的模样。
柴震坐在帐前,无视周遭投来的各异目光。
天很快黑了。
秦秾华在帐中很是平和,甚至有闲心找了一张废纸来作画。
“主子,你不担心吗?”栖音忍不住道。
秦秾华画完帐外月色,漫不经心地将笔插回笔筒,动作分外潇洒。
“不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
“主子……”栖音欲言又止:“你把笔插到水杯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