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给了他莫大的力量,支撑着孱弱的身体一直不停,就像做梦似的,一束刺目的自然光毫无预兆地穿透眼上的布条,他摔倒在凹凸不平的泥地上,一瞬间泪如泉涌。
……
如同一声闷雷响在耳边,五皇子颤抖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红潮未退的女子。
“你……你说什么?”
幽静的树林边,人烟罕至,地上的草丛被压倒一片,至今还未直起腰身。
冯如珠低下羞怯的脸,理了理襦衣领子,掩去胸口上的痕迹。
她小声说:“我的名字是冯如珠,你下次再喊错名字,人家可不依了……”
五皇子再后退一步,惊愕神情犹如五雷轰顶!
冯如珠……奉国将军不是只有一个叫冯如仪的嫡女吗?
她不是嫡女,又为何穿着云凤纱?!
被欺骗的愤怒和发现找错人的震惊交织在一起,把五皇子冲击得头晕脑花。
他不能就这样放弃,他必须做些什么,来挽回这个错误。
冯如珠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满脸柔情地贴了过来,娇声说:“五郎,你什么时候上门向我父亲提亲?”
“我……”
五皇子正想说些什么来稳住她,一声巨响让他和冯如珠都下意识看了过去。
不远处的山坡上,一个衣衫褴褛,布条蒙眼的男子狼狈滚下,冯如珠看清了他犹如厉鬼的面庞和脱落一半的下衣,尖叫一声转过了身。
男子一直滚到平地上才不动了,正当五皇子怀疑他是不是死了的时候,他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努力伸手,沙哑道:“救救我……救我……”
一声说完,他再也支撑不住,右手无力落下,整个人也失去了意识。
冯如珠心虚地理了理襦裙和襦衣,说:“他会不会……”
五皇子正在查看男子伤势,他刚想说不会,话到嘴边却又改了说辞:“说不准……谁也不知道他躲着听了多久。”
冯如珠面色大变,说:“那我们该怎么办?”
“要不……我们先把他带回庵中救治?他蒙着布条,想必就算听见了什么,也认不出你来,你平日见着他只需不开口就好了,这样,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万一……”五皇子试探地说。
“不行!”冯如珠惊恐道:“万一有万一呢?我父亲要是知道了,他会杀了我的!”
五皇子松了一口气,说:“那你想怎么样?”
“五郎——”冯如珠神色害怕,紧紧靠在五皇子身上:“杀了他!一了百了!”
冯如珠的话正和五皇子心意。
他若当真把这男子带回无名庵,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和冯如珠在私会?到时候,这个庶女,他是不想娶也得娶!
这怎么能行?他想娶的,明明是冯如仪!
“这……”五皇子故作为难,说:“我随母妃信佛,不得杀生,若是犯了杀戒,和我亲近的人死后会堕无边地狱……”
冯如珠咬了咬牙:“我来!”
等的就是这句话,五皇子假意推阻一番后,递出了随身携带的装饰佩剑。
镶金佩玉的宝剑上战场只会是花架子,对付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却绰绰有余。
冯如珠拿着宝剑,觉得胆子都大了些,她咬紧牙关,慢慢向地上昏迷的男子靠近。到了男子身边,她高举起宝剑,鼓足勇气就要砍下!
“谁敢作恶?!”
一声怒吼如平地惊雷,吓得冯如珠手里的宝剑掉了,五皇子也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一个握着扁担的老妇从林中忽然冲出,对着冯宝珠就是一顿穷追猛打。
冯宝珠慌张躲闪,仓促间身上挨了几下,她一边尖叫,一边怒声道:“你……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我不管你是谁!”老妇一边打一边恶声道:“这是公主的地方,谁都不能在公主的地盘上杀人!”
那双蒲扇般的大手把扁担挥得虎虎生风,别说忙着躲闪的冯如珠了,就是第一时间躲去角落的五皇子看了也怕不小心挨上那么一下。
“五郎!五郎救我!”冯如珠哭喊道。
五皇子没有办法,正要说些什么缓和局面,一声带着薄怒的声音比他先一步出口:“都住手!”
疯了似的老妇令行禁止,立即停下了攻击,扁担从她蒲扇般的大手中落下,她转过身,规规矩矩向走出林中鹿径的秦秾华行了大礼。
“民妇叩见玉京公主。”
秦秾华不辨喜怒的视线从地上的昏迷男子一直移到五皇子脸上。
她一句话都没说,五皇子已经开始条件反射地心虚。
“玉京公主——”
冯如珠不知反应过来了什么,忽然扑在地上就开始痛哭。
秦秾华无动于衷,眼角余光都没有朝她瞥去一眼。
她望着五皇子,冷声道:“回庵再说。”
……
无名庵的后院,鸦雀无声。
上官景福在厢房里一脸凝重地检查男子伤势,后院简陋的石桌前,人未走,茶已凉。
秦秾华叹了口气,说:“竟是这么个乌龙……我还以为你当真被冯如珠吸引,不想却是认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