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便是晚间在岗下与无赖少年一起的那小女郎。”
李玄度正端起桌上的一只茶盏在喝水,闻言一顿,突然放下茶盏,似是被呛了下,转脸便咳起来,咳了好几下,方忍住,转回脸,皱起了眉。
“你确定?”
“是,没错,便是那小女郎。”
李玄度的眼前浮现出片刻前,那个装模作样打自己的情郎,又哭泣流泪博同情的小女郎。
似这种伎俩,哄哄叶霄还行,怎可能瞒得过他的一双眼?
其祖一代文宗,清正孤洁,其父胸怀大志,世间伟男,听说其母从前也是有名的京都才女。
他以为菩家淑女应当家学渊源,蕙质兰心。
怎么想的到,竟会是那样一个小女郎?!
李玄度又想起经过她身边时,她侧脸朝来,双手压面,看似拭泪,实则指缝微张,分明在偷窥自己,大约怕自己不肯放过她那个少年郎吧。忍不住心里微微哼了一声。
聪明倒是蛮聪明,就是聪明太过,便成狡诈。且竟和无赖少年厮混在了一起,深夜幽会,赠送信物,倘若不是叶霄当时踢动石子打断了他二人,只怕下来不知道还要做出什么来。
如此大胆,实是自甘堕落,无可救药。
李玄度摇了摇头。
可惜了,如此的出身,自己也白生了一副好皮肉。
不过,菩家淑女如何,与他也无大干系,毕竟他当年与菩家,也无多交情。
叶霄见主上的视线落在烛火上,半晌没有发声,脸色古怪,不知在想什么,等了片刻,望向桌上他方才推来的玉佩与玄裘,伸手去拿。
还没碰到,却听李玄度道:“放下罢!”
叶霄的手停在半空,看向他。
李玄度不紧不慢披回裘,收了玉佩,说:“送些钱便够了。另外,赠她一句话,淑女静容,洁身自好。”
叶霄一顿,再次遵命,出屋后便照吩咐行事。
第11章
主上这些年性格变得厉害。
奉道自然是真,但在人后,叶霄不敢说,实则有点喜怒不定。
如方才那样,前一刻怜悯赠物,后一刻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改主意,本不算什么,无足挂齿。
问题是,他口中轻飘飘出来的那一句话,叫人相当的为难。
菩家那位小淑女,再怎么样也是小淑女。更重要的是,还有当年菩家那一层关系在里面。主上可以随心所欲想说什么就是什么,但自己从前却与小淑女的父亲有过往来。本朝立国后,为人口之计,规定男十四,女十三便可婚嫁了。自己若早早娶亲,如今怕都能做她的父亲了,当面直接数落这种事,哪怕充当个传话的角色,未免也是尴尬。
出来后,他的第一个念头是自己不去,像方才那样交驿丞便可。把人叫了来,话溜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自己去传,最多也就自己知道。
若转驿丞,岂不是又多了一个人知道主上对小淑女的恶评?
不妥。
犹豫了下,叶霄挥了挥手道无事,打发走莫名其妙的驿丞,无可奈何追了出去。
菩珠和阿菊已经离开驿舍走到回杨家的半路了,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唤声,转头一看,竟是李玄度身边那个脸上有道刀疤的汉子赶了上来,又吓了一跳,一瞬间脑子里钻出了个念头。
这是干什么?
李玄度是后知后觉想了起来,要匡扶正义查问起崔铉交给自己的那些金的来历?
她略微紧张,盯着停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汉子,却见他递给阿菊一个钱袋似的东西。阿菊打开看了一眼,迅速望向自己。
叶霄道:“主上吩咐,助小女君贴补家用。”
“方才听了驿丞之言,才知你便是菩家淑女。”
他又解释了一句。
原来如此!
菩珠这才松了口气。是自己想多。
他兔死狐悲,善心大发了?
既如此,接过便是。
她定下了神:“多谢……”
谁知刚开了个口,却见这汉子摆了摆手。
“主上另有一话,命我转给小女君……”
菩珠立刻点头,作聆听状。
叶霄转脸,眼睛落到别处,用平淡的不带任何起伏的语调飞快地道:“淑女静容,洁身自好。”
?
菩珠嘴唇微张。
阿菊先是一愣,很快激动了起来。
她的小女君,纯良贞惠,那人怎的如此说话!把小女君当什么了?
她手都微微发抖了,想把钱袋连同片刻前得的赏钱一道全部扔回去。却又心知人在屋檐下的道理。
如今的小女君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女君了,再没有谁能庇护她,自己更是不能。要是这样做了,只怕会给她惹来麻烦。
她朝着这汉子比划着,嘴里啊啊啊啊个不停,眼睛都红了。
菩珠很快回过神,心中雪亮。
这是那个李玄度在拿今晚上的事讥嘲自己呢。
以前只知他为人阴险,谋朝篡位,没想到心眼也跟针鼻似的。
自己那么说好话了,崔铉都跪下去赔罪,他居然还逮住机会损人。
外表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