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你不觉得吗?那孩子真的很可爱,不管你怎么对他,他依然会信赖你说的每一句话,做好你要求的每一件事。就像是一张白纸,你往上面涂上什么颜色,他就会变成什么颜色。”
“你似乎很了解他?”
“也算不上了解吧。不过我确实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他。”
波本看了她一眼。
贝尔摩德沉浸在思绪中,仿佛跨越重重时空,又在记忆里见到了当年小小的一个小男孩儿。
“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是在研究所,听说那孩子是被某个研究员从大街上捡回来的。大概是被某个不负责任的母亲丢弃了。”
“他那时候好像只有两三岁大,我记不清了。”
“他作为人造兵器的实验储备被带回了研究所。”
“我透过单向玻璃看到他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和那些又哭又闹的其他孩子不一样,他安静得没有声息,像是一个并不存在的幽灵。”
“我那时候以为他活不了几年。”
“人造兵器的实验体要么因为药物作用而死去,要么因为长时间的封闭而疯掉。”
“可那个孩子很健康地成长了。”
“我第二次见他是在三年前,他被安排来辅助我的任务。”
“我捧着别人送的玫瑰,见到他的时候,因为觉得他好看,所以送了他一支。”
“他好奇地接过去,问我‘这是什么?’”
贝尔摩德笑了下,“真是笨蛋才能问出的问题。”
“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我当年见过的那个孩子。他在研究所的实验室里长大了,被打造成为组织最忠诚锋利的刀,但他从未见过玫瑰花。”
“不,不只是玫瑰,对一个正常人来说普通平凡的一切他都没有见过。”
“他很可爱地接过我送他的玫瑰,紧张地问我‘我可以别到头发上吗?’”
“你跟我说这些,是想激起我的同情心吗?”驾驶座上的金发青年口气淡淡。
贝尔摩德也回过神,她耸了耸肩膀,“只是忽然想起了往事。”又忍不住吐槽,“再说你有同情心这种东西吗?”
她深知和波本这样的人打交道,提多少感情都不如直接动之以利,“樱桃他是个很单纯好懂的人,你不是用的很顺手吗?”
“那就把他救下来吧,大情报专家。”
波本把车停到公寓楼下,贝尔摩德下车后,封闭的空间只剩下他一个人。眼前的玻璃隔绝了外面那个光怪陆离的、闪烁着霓虹的世界。
他坐在位子上发了很久的呆,惊觉手心不知何时全是汗。
那么多年的时光……他就是看着这样的风景在往前走吗?
波本拿出耳机。耳机连接着他留在安全屋里的窃听器。
虽然安全屋足够隐蔽安全,他还是不放心。留下那么多窃听器不是为了监听,而是为了保护。
屋子里很安静,他听到一声鸟鸣,似乎是窗户开着,窗外的风吹过。
换了几个房间都没有听到樱桃的声音,直到切换进卫生间。
哗啦啦的水声清晰地传入耳中,波本判断那是在往浴缸里放水的声音。
要洗澡吗?
波本看了看时间,下午4点37分。
这不是一个适合洗澡的时间点。
过了一会儿,水声停了。
再然后,是什么东西掉到地板上的声音,声音很清脆,像是金属制品。
继而,樱桃的身体没入水中。
耳机里重归静寂。
波本忽然意识到什么。
这条街不能长时间停车,白色马自达已经在路边停了有一会儿了,交警朝着车辆走来,打算跟司机沟通一下。他来到车屁股处,马自达却忽然发动,倏地冲出去,交警没防备,吃了一嘴的汽车尾气。
“我也没打算贴你罚单跑那么快干嘛!”交警骂骂咧咧。
波本疯狂地反复拨打安全屋里的电话。
快接啊!
他一脚油门踩到底,车轮在飞速旋转下只差要离开地面飞翔。他还觉得不够快。
正常来说需要30分钟的路程,他只用了8分钟就跑完。
为了避免闯红灯,绕了小路,车身侧翼在墙上剐蹭出一道长约半米的伤痕;期间还有三次逆行,他避开了监控。
马自达停在密林深处,波本冲进安全屋的卫生间。
一池波荡的血水,红色里睡着个苍白的精致玩偶。他的一只手臂搭在浴缸沿上,脑袋侧枕上去,睫毛坠着水珠,神态安宁静谧。就像是睡着了。
沾着血迹的刀具掉在地板上。
昨天晚上,安室透就是用这把刀具切开了食材,做出一碗乌冬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