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说完, 朝走廊的另一头瞥去一眼——他的余光刚刚捕捉到一个一闪而逝的黑色背影。
是松田跟过来了吧。
意识到樱桃白兰地过于安静后,安室透把目光挪回他身上。
樱桃白兰地的身材像少年一般瘦削,他又爱穿黑色的连帽衫, 帽子扣在脑袋上只露出一点白皙的下巴。宽大的衣服愈发显得他单薄如同纸片。
他坐在长椅上, 低着头, 眉眼被遮挡住,呼吸放得很轻, 轻到不注意的时候你意识不到这里坐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白色的灯光落在黑色的衣服上,蓦然被吞了进去。
他安静得有些过分了。
“奏?”安室透叫了他一声。
樱桃白兰地微微一动, 露出一双眼看向他。他瘪了瘪嘴, 轻声问:“不能跟你一起吗?”
安室透冷酷无情地摇头,“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作为公安卧底,他当然不能让一个组织成员一直待在身边限制自己的行动。
哪怕这个人和别的组织成员不一样。
身为卧底, 有很多时候安室透不能任性地做出决定。
“我知道了。”黑衣青年失落地说:“那我走了。”
安室透看着对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不确定地想:应该不会再惹出别的事来吧?
“秋山先生已经走了吗?”过了一会儿,冲矢昴忽然出现在安室透身后,微笑着问。
安室透转头看向他,“嗯。真是非常抱歉,奏他有些不懂常识……但我想他应该没有恶意的。”
他硬着头皮编谎话, 脸上的笑容依然完美到无懈可击。
樱桃白兰地不懂常识是真的,他大概也是真的没有恶意……因为这个家伙压根不分善恶。
“没关系, 这次也有我的错, 没想到秋山先生会对这件事反应这么大。不过安室先生和秋山先生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连这种麻烦事也愿意帮他处理。”
冲矢昴笑眯眯的,似乎只是随便扯了句闲话。
其实虽然樱桃白兰地在电话里可怜兮兮得好像闯了大祸的样子, 但是等安室透赶到医院的时候, 这位冲矢先生已经醒了过来。
两人是在急诊室外遇见的。
对方对于私下将事情和解这件事也没有经过太多犹豫便答应下来, 甚至没有过多探究樱桃白兰地的奇怪表现。
如果不是脾气好到软弱的话,一般人对一个想杀自己的人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去吧?
而冲矢昴看上去可不像脾气太软弱的人。
这就有点奇怪了。
“冲矢先生的伤没事了吗?”安室透故作关切。
对方挠挠脑袋笑了下,“真是见笑了。我的身体不怎么好,一点小伤就容易昏过去,其实不严重的……啊,我的朋友到了。”
“啊啦,真是的!怎么会这么不小心!”从拐角处快步走来一个打扮时髦的女性,金色的大波浪长发,戴着夸张的宽檐帽,鼻梁上扛着遮了大半张脸的墨镜。
“没事的,只是一点小伤。”冲矢昴回应了同伴的关切,才扭头看向安室透,“我先和朋友一起离开了,下次见,安室先生。”
安室透目送两人离开,他盯着两人熟稔地互相说笑,褐发男人走路动作的姿态也看不出什么不对。
他转而去询问急诊室的医生。
“打扰一下,我是刚刚接受治疗的那位冲矢先生的朋友,他说自己丢掉了给医生开的药方,请问能再帮忙打印一份吗?”
医生想了想,奇怪地看着他,“您是说那个长得很帅气的褐色头发的男性吗?您是不是弄错了?刚刚那位冲矢先生并没有接受治疗。我们今早很忙,还没有轮到他,他就醒过来了,说是感觉自己身体没有大碍……”
安室透笑着,“是吗?抱歉,那大概是我记错了。”
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另一边,走出医院,确认自己不会再暴露在那位公安的视线中,冲矢昴松下肩膀,低低地嘶了声。
工藤有希子担心地问:“你还好吗?”
冲矢昴从昏迷中醒来后马上通知了那位小侦探,恰好工藤有希子因为和丈夫吵架回日本散心,便被儿子派来帮忙。
褐发男人苦笑一声,“恐怕情况不太好……要更新对樱桃白兰地的情报了,那个男人……很强。非常强。”
……
被抛弃的秋山奏蹲在路边长蘑菇。他无聊地托着下巴一边啃香肠,一边拔野草。
其实本来想顺势赖在波本家里不走的。
但是果然不出所料地被拒绝了。
波本,一个表面上很好说话,其实内心宛如铜墙铁壁的男人。
没准是最难搞定的顾客。
要先脱掉樱桃白兰地的马甲,去和哥哥相亲相爱吗?
这么长时间没有用本体和哥哥一起体验感人亲情,还怪想念的。
秋山奏乱七八糟地想着,忽然下雨了。
初春的雨还带着冰冷的寒气。
他扬起脑袋,雨珠差点落进眼里时下意识闭眼,再睁眼时,脚边路过一只白色的小狗。
对方嘴里叼着被他啃了一半的香肠正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