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卫东便明白了,从脉象上来看他的伤势并没有好转,也许今天的感觉也只是他的错觉,或者像上次那样,昙花一现,过一会儿,伤势又恢复了。
说不沮丧是骗人。岑卫东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说:“谢谢老爷子,我知道了,我不会放弃的。”
房老爷子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没有说什么。这个年轻人心里什么都明白,不用他劝慰。再说,这时候旁人说什么都没用,只能他自己想通。
“今天不针灸也不换药吧?那我回去了。”岑卫东站了起来。他现在心里很乱,只想一个人静静。
房老爷子点头:“隔一天过来让我把一次脉,药暂时不换,身体要是有什么异常,再过来找我。”
“好的,麻烦老爷子了。”岑卫东转身出了房老爷子家。
但这会儿,他并不想回四奶奶家,也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出了四队,他干脆提步上了山,漫无目的在山脚下乱转。
这会儿,孩子上学,大人上工,山间一片宁静,入目皆是苍翠的绿色,星星点点的野花点缀在碧绿中,但再漂亮岑卫东也没心情欣赏。
走到半山腰,入目是一片草地,上方有一棵高大的香椿树,树枝如盖,遮住了半个山坡。岑卫东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躺下,双手折叠,枕在脑后,望着天上的蓝天白云发呆。
忽然,天空中传来一声长啸。
岑卫东耷拉着的眼皮睁开,只见一只老鹰飞过,在村子上方盘旋了几十秒,最后挥舞着翅膀,飞走了。
岑卫东的眼睛里不自觉地浮现出点点羡慕。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容,也许他当初死在那场爆炸中才是最好的结局,总比现在这样做个半死不活的废人强。好,好不了,死,也死不了,最爱的部队是别想回了,就算转业到地方,他这病怏怏的,又能做什么?劳动强度稍微强一点,他恐怕又得回医院,浪费国家的医疗资源。
现在的他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人,累赘!
岑卫东双手用力地捶打地面,发泄内心的痛苦。
“卫东哥,你怎么啦?”怯怯的,带着浓浓关切和担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岑卫东浑身一僵,睁开眼,看着蹲在他旁边,一脸担忧的陈福香,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试试这泥土硬不硬!”
陈福香撇嘴:“卫东哥,你骗人,你刚才的表情好吓人,还有你的手背都流血了,不痛吗?”
说谎被小姑娘直白地指了出来,岑卫东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坐了起来,抬起手背,发现上面被地面上的石子划破了,血珠子顺着手背往下滑,青青紫紫绿绿的,看起来怪吓人的。
怕吓到小姑娘,他将受伤的右手放到一边,手背朝下,抬起头若无其事地说:“一点小伤而已,不痛。对了,福香今天怎么上山了,就你一个人,向上没跟你一块儿?”
“向上去割猪草了吧,我没叫他,我就上山摘点桑葚。”陈福香指了指山坡上方。
岑卫东抬头望去,那儿有一棵水桶粗的桑树,上面结满了桑葚,紫的、红的、青的都有。
“这么高,你能爬上去吗?太危险了。”岑卫东不赞成地说。
陈福香指了指已经爬到树上,钻进绿叶中的栗子:“有栗子呢,不怕。”
似乎是听到在叫它,栗子从茂密的树叶里探出一个脑袋,张嘴冲他们吱了两声,嘴边、舌头都被桑葚染成了紫色,看起来特别滑稽。
“栗子,你小心点,别弄得一身都是,不好洗。”陈福香连忙叮嘱它。
“吱吱……”叫了两声,它又缩回了树上,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这只猴子真是鬼精鬼精的。岑卫东也见过不少猴子,但就没看到过这么聪明通人性的。
见栗子跑了,陈福香也没再管它。她跑到路边,掐了一团黄荆条上的嫩叶,递给岑卫东:“搓一搓,敷在你的手背上,这个止血很快的,我们割到手,都用这个。”
不过是被石子划破了手背而已,这样的小伤对岑卫东来说不算什么,他们训练磕到碰到撞到刮到都是家常便饭的事,这种小伤不用处理,一两天自己就好了。
可对上陈福香担忧的眼神,岑卫东没法拒绝,接过了叶子在掌心搓碎,敷在了流血的地方,伸出去给她看了看:“这下可以了吧。”
“嗯。”陈福香点点头,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卫东哥,你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也许我可以帮你。”
就她?一个傻乎乎的天真小丫头,怎么帮他?他遇到的这个麻烦,目前来说,谁都帮不上,他该想的办法也想了,如今只能顺其自然。
岑卫东摇头:“谢谢福香,不过是一点小事,我心里有数,没事的。”
“真的没关系吗?”陈福香还是不大相信,他刚才的脸色好难看,比小时候她挨了梅芸芳的打时哥哥的脸色都还难看。
岑卫东不想提这个,掐了一根细长的草,在手里快速地翻折,几分钟后,一只惟妙惟肖的蚂蚱就编成了。
陈福香满眼惊叹地望着他手上的小东西:“卫东哥,你好厉害。”
“送给你。”岑卫东把蚂蚱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