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昶陪他父亲走过多次进京的路,以往遇到的凶险更胜裴三郎进京那年,对此自是万分感激自家弟弟。他进京得先回自己的镇武侯府,待休沐过后再去拜会父母。
裴三郎住在京里,亲大哥远道而来,他是当弟弟的,自当是他去迎哥哥。
如今他的爵位比哥哥高,又处在风口浪尖,京里更有人在故意传闲言碎语,意图挑拨:“老镇武侯府的嫡长子和嫡次子皆不如嫡三子”,“以后镇武侯见到曦公怕是见面就得磕头”。他管不了别人的传言,但人的感情是相处起来的,兄弟间更是要多走动。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人家能有那样的传言,说明是不想看他们兄弟和睦的。他就更得跟哥哥好好相处,维持好关系。
他经过上辈子,太知道一个家内耗下去会是什么样。
仆人来报镇武侯抵京,裴三郎当即到客堂去跟正在待客的母亲汇报,便让仆人备马车准备去镇武侯府。
镇国夫人招待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瑞临公主。
他家跟瑞临公主府的亲事没成,原以为两家可能会默默的当作从没往来过,结果她娘跟瑞临公主反倒更好了,没事就凑到一起泡个澡、踢个蹴鞠。他后院那非常有限的护手霜和面霜,都让他娘顺了两瓶给瑞临公主。
他挺纳闷,后来他娘提了句,等到他成亲,得改口称瑞临公主为姑母。
呃……有点尴尬就是,告辞。
他客客气气地向瑞临公主告辞,坐上马车出府见他哥去。
瑞临公主很想得开,裴三郎能把天罚石铸成神剑,这女婿就不是她能想的了。
她封公主不过二十多年,夫家也根基浅薄,比不起那些累世公府。她家如果也想成为累世公府,就得趁现在跟天子皇室的关系还近,好好经营。如果让那些庶子上位,他们提拔自家母族都忙不过来,哪轮得上她这庶出姑姑。嫡皇子虽小,长公主却是个有成算能护得住弟弟的,又与她女儿交好。裴三郎当不成她女婿,能成她的侄女婿也是一桩美事。
镇国夫人的脾气秉性合她胃口,两人很能凑得到一处,无论是日常吃用还是京里那些风风雨雨,有的是可聊的,没事私底下还能折腾些物什。
这正说着话,府上管家带着裴三郎的仓库管事急匆匆地奔进来,两人进入客堂便跪趴在地,浑身都在抖。
镇国夫人都还不及开口询问,就听管家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刚有豪商送来的几车奇石里藏……藏有大量新铸的铜戟。那……那几车都是……上面盖的石头,下……下面全是铜戟,新……新铸的铜戟,火气都没退。”
瑞临公主蹭地一下子站起身,问:“人扣下了吗?”
管家说:“扣下了,那豪商瘫痪在地,连声说不知道……”
镇国夫人没等他说完,立即叫来两个披甲人,让他们各带一队战奴去太庶府报案,说有人往镇国夫人府夹带铜械,意图构陷。她催促道:“火速前去。”
两个披甲人抱拳领命,不敢耽搁,立即各点上一队战奴从前院飞奔出府。
镇国夫人又叫来两个十夫长,各领一队披甲人出府,从后门往太庶府去报案。
她又派人把所有铜戟全部装上马车。这些兵械她得要亲自押去太庶府,不能留在府里,不然,如果有人抢先报案,太庶府的人一来,只要在府里见到这些东西,再清点府中兵戟数量,必然超量,那就坐实了谋反。
她想了想。如果她是对方要干这事,一定会防止有人出去报讯,她会安排充足的人手堵住前后门以及沿途的路,出去一个按住一个,出去十个按住十个,一直到重兵赶来,让这批铜戟出不了府,把他们闷死在府里。
镇国夫人当即又叫来二十名披甲人,让他们脱了甲衣,只带上他们的腰牌,让他们从前后门出府。出府后什么都不要管,分散跑,无论如何一定要先到太庶府报案。
这种事一旦坐实,全府的甲兵和战奴,一个都别想活。
两名十夫长带着甲兵们当即脱下甲衣便分别从前后门出府。
她又叫来府里的百夫长,让他们务必守好府宅,并且搜查府中的铜器,看是否还有人偷藏,是否还有违制。
百夫长领命而去。
镇国夫人强自镇定。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对方有备而来,她派出去的人绝对是肉包子打狗,她即使押着兵械出府,只怕也得被堵在路上,到时候只要太庶带人前来围住她,查到兵械说她府上谋反,在转移兵械,她百口莫辩。
她转身就朝瑞临公主跪下了:“求公主救我满门。”
瑞临公主蒙天子特赦留京,见多了京里的风浪,这种事一眼就看明白了。她当即把镇国夫人扶起来,说:“先去看看兵械。”
她跟着镇国夫人到后院的一处小院子里,入眼就是各种奇石,五颜六色种类多不胜数,而在空地处还放着几辆驴车,旁边则是从驴车卸下的兵械。那数量之多……足以装备五百甲兵。
五百甲兵,一人再带十个战奴,那就是五千之众,造反都够了。
瑞临公主倒抽冷气。这是要把曦公置于灭门绝地。她对镇国夫人说:“我府上有急事,先行告辞。”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