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事大理寺没法查,王家里面的事,都二十年过去了,王家的下人早换了好几拨,尤其是王家渐渐败落之后,仅存的几个下人都不知道她当初是否离开过半年。
“你送走了孩子,马上回了王家?”
“是。”
赵宴平便问道:“妇人产子后会马上产奶,奶水一来,想断却不容易,你是如何断的?”
杏芳一惊。
她根本没生过孩子,哪里知道该怎么断?
人一紧张一惊慌,就容易忘事,换个时候,杏芳或许能想起来她还伺候过邹氏,邹氏经历过这个,但此时被大理寺卿审问,杏芳脑海里全是一句话:完了完了,大理寺卿是不是怀疑她在撒谎了?
汗水随着极度的紧张而来,吧嗒吧嗒掉在地上,杏芳抹了一把,终于想起邹氏,结结巴巴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赵宴平不过是一次次地在试探她而已,早在杏芳如背诵答案一般说出那些陈年往事时,赵宴平已经有了怀疑,后来杏芳的种种反应便给了他答案。
赵宴平相信孟昭是王遇安的骨肉,但孩子的生母是谁,他必须查清楚。
“你可知,仵作通过摸骨,能摸出一个女子是否生育过孩子?”赵宴平淡淡地道。
杏芳猛地抬起头,还有这种事?
赵宴平盯着她道:“你现在交代出实情,我不会追究你的诓骗之罪,若去了大理寺,你一个家奴竟敢伙同他人诓骗朝廷命官,意图冒认官员生母,必是死罪无疑。”
杏芳一听,抖如筛糠,当场就交代了前因后果,哭着求赵宴平饶命:“大人,这都是我家太太逼我的,求大人行行好,放我一条生路吧!”
赵宴平要她的命没用,让杏芳下去,叫王遇安进来。
杏芳哭哭啼啼地出去了,她这一哭,王遇安、邹氏就知道完了。
王遇安进来时,脸上毫无血色,他扑通跪在赵宴平面前,自陈他是不想孟昭恨他才听从了邹氏的计策,并哭诉一切都是邹氏的错,若当年邹氏留了孩子在府里,他一定会做个好父亲,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赵宴平冷笑:“邹氏自有她的不对,但如果不是邹氏阻拦及时,当年丫鬟瓶儿被你酒后侮.辱,早已悬梁自尽。”
王遇安无话可辨,惭愧地跪伏在地上。
赵宴平问他:“如果昭哥儿长在王府,你真会做个好父亲?”
王遇安马上道:“会!他是我王家唯一的骨血,我一定会好好栽培他,让他……”
“让他学会辨玉、学会打理铺子,像你一样做一个玉器商人?”赵宴平打断他的话道。
王遇安就是这么想的。
赵宴平问他:“那你觉得,现在他是继续在翰林院做官更有前途,还是回来替你赚钱还债更有前途?”
王遇安脸色大变,这一日他光想着王家有后了,还没有想到儿子前途的问题。
赵宴平给他时间,让他现在想。
民不与官斗,王遇安还真想到一个两全之策:“昭哥儿是大人与夫人费尽心血养育大的,昭哥儿能有今日也全托大人的栽培,草民,草民无颜去认他,只希望将来他成亲生子,若有两个儿子,能过继一个给我王家。大人放心,今日起,草民会发愤图强,重新攒下一份家业,绝不会让孩子来我王家受苦。”
好一个精明的商人,赵宴平怒道:“你既然自知无颜认他,为何还有脸让他把亲生骨肉交给你抚养,让他承受父子分离之苦?王遇安,你可知道,本官夫妻已经为昭哥儿找到了一门好婚事,月底便要相看,可被你们夫妻一闹,昭哥儿颜面尽失,这门好婚可能都要毁了,你竟然还惦记向昭哥儿讨要孙子?”
王遇安听了,又悔又慌,却也悲凉:“大人是要我们王家断了香火吗?”
赵宴平道:“你既已招婿,何来断了香火?再不济你年富力强,纳妾生子也来得及,本官只是提醒你,真想做个好父亲,就不要拉昭哥儿下水闹得两败俱伤,除非你言不由衷,根本不希望昭哥儿出人头地。”
王遇安一边落泪一边摇头,儿子高中探花,多大的能耐,他岂会将他往泥潭里拉?如果不是一切发生地都太突然,如果不是邹氏擅作主张没有给他深思熟虑的机会,他最多会找赵家私下商量,绝不会把事情闹得满城皆知。
“昭哥儿不会认你,他守礼清高,最恨欺男霸女之辈。”赵宴平先让王遇安彻底死了认亲的心。
王遇安低着头,早在真相败露时,他就猜到了这个结果。
“但我可以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赵宴平取出那份文书,让王遇安过目。
王遇安双手捧着文书,只见上面的字铿锵有力,带着一股刚正浩然之气。
赵宴平提出与王遇安做一笔交易。
他借一千五两银子给王遇安,王遇安拿这座三进宅子与昌盛街的铺面做抵押,三年之后,如果王遇安能还清赵宴平一千五百两,契书作废,两家相安无事。如果王遇安三年内无法还清债务,赵宴平会没收王家的宅铺,王遇安一家是死是活都与赵家、孟昭无关,倘若王家继续纠缠,赵宴平可凭这份契书将王家四口下狱。
王遇安看完文书,神色复杂。
赵宴平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