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给的工钱也比别的绣铺高一些,特别是会自己琢磨新绣样的绣娘,阿娇还会多给一点。消息传出去,又吸引了一批手巧的绣娘来与她签文书。江娘子也是其中一个,但江娘子更喜欢招揽生意,发现阿娇还缺个女掌柜,江娘子便毛遂自荐了。
这宅子是姑母送她的,阿娇自己的积蓄足够维持铺子初期的开支,后来在阿娇主仆几个、江娘子、以及所有绣娘共同的努力下,包括姑母在官太太里面的宣传,铺子生意越来越好,到现在,阿娇一个月能净赚五六两的银子,足够让自己的小家过得舒舒服服了。
绣娘们每月月初来阿娇这里拿针线绢绸料子,月底来交货、领钱,这都是白纸黑字约定好了的,绝大多数绣娘都会按照日期来交货,偶尔也有几个因为家里有事耽误了,只要提前过来跟阿娇交代一声,阿娇也不会逼迫太紧。
二十六个绣娘,阿娇都记在了名册上,勾勾画画,到了傍晚铺子要打烊了,还有一个没来。
这个绣娘叫崔珍,今年才十五岁,家住京郊的南塘镇。
崔珍的祖母原来在宫里做绣娘,年纪大眼睛花了后放了出来,老太太自己做不了针线,想将一手从宫里学会的蜀绣本事传给儿媳妇,也就是崔珍的娘,可崔珍娘学不会,老太太便试着教两个孙女,十岁的崔瑾、七岁的崔珍,姐妹俩有天分,一学就会。
老太太去世后,她从宫里带回来的银子渐渐花光了,崔家的日子不太好过,崔珍的爹娘便将长女崔瑾送到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当绣娘,签了卖身契。崔瑾用月例继续养了娘家几年,直到主家将她的尸身送回来。
主家说,崔瑾趁老爷醉酒爬老爷的床,想一步登天做姨娘,老爷醒后不同意,崔瑾丢尽脸面,咬舌自尽了。出于同情,那老爷送了崔家五十两银子。
崔父、崔母便默认了老爷一家的说法,当着街坊们的面痛骂已经死去的女儿,简简单单的将女儿埋了。
只有崔珍替姐姐难过,并在爹娘想卖她去那大户人家继续做绣娘时,宁死不从。
崔家也不能真逼着女儿死,就让崔珍去绣铺接绣活儿,后来听说阿娇这边给的工钱高,崔珍就转到了阿娇这边。而崔家的事,全是江娘子与崔珍聊天时打听出来的。
所有的绣娘里面,阿娇最喜欢崔珍,这姑娘手艺好、做活儿勤快、心也好,有次阿娇多给她算了工钱,崔珍主动提醒她,当场还了她。
“小珍从来没有拖延过日子,今天怎么还没来?”
就为了等崔珍,铺子今日打烊都比平时晚,眼看街上天色要黑了,阿娇担心地道。
江娘子也不太放心,对阿娇道:“东家你先去休息吧,明天她若还不来,我早点走,让我们家那口子陪我去南塘镇看看。”
暂且也只能这样了。
翌日上午,崔珍依然没有出现。
阿娇一来担心崔珍,二来崔珍手里还有一条蜀绣裙子要交货的,那裙子是阿娇想出来的新样式,准备端午节时挂出来,看看有没有出门玩的官家小姐能看中,光那裙料的本钱就有三两,万一有什么闪失,阿娇便白搭了三两银子。
才吃过午饭,阿娇就把后院的冬竹叫过来,让她陪江娘子夫妻一起走一趟。
三人这一去,直到黄昏才回来,脸色都很难看。
阿娇关了门,紧张地问:“怎么了?见到小珍了吗?”
江娘子神色凝重道:“没有,崔家人说小珍跟她嫂子孙氏昨日一早就出发往城里来了,半路孙氏肚子疼,自己回家了。后来天黑小珍也没回去,他们以为小珍跟以前一样,拿了钱买东西去孝敬外公外婆了,晚上也住在了外婆家,我就让崔家人带我们去那边看看,结果小珍根本没去过她外婆家。”
阿娇急了:“那小珍到底去哪了?”
江娘子摇头,冬竹沉着脸道:“崔母说,他们最近在给小珍介绍婚事,小珍都不满意,肯定是假借去城里送货实际带着私房钱逃跑了。我们还想问,那一家子就骂骂咧咧地骂起小珍来,根本不容我们插嘴,还说什么崔家没有这种女儿,以后小珍是死是活他们都不管了,咱们想要人,自己去找。”
阿娇听着都要气死了,崔珍那么守信,就算要逃也会先把她这边的活儿交了,绝不会背信弃义,崔家一直把崔珍当摇钱树,如果崔珍真的跑了,崔家第一个就会去官府报官找人,现在崔家只是在那里骂女儿,没有一点要找回崔珍的意思,本身就有猫腻!
“他们不报官,咱们去报官,就说崔珍没有按期交货,让官府替咱们找人,先把人找到再说。”
崔家以前就卖过一个女儿,也想卖过崔珍,阿娇担心这次崔珍失踪,其实是被崔家卖了。
江娘子看看外面道:“天都黑了,要报官也只能明天报。”
阿娇道:“那就明早去!”
就算不为了自己那三两银子的本钱,阿娇也要逼崔家把崔珍交出来。
翌日江娘子就去顺天府报案了。
高府尹受理了案子,派捕头将崔家一家子都带到衙门,崔家众人咬定女儿是自己跑了,证据就是女儿屋里少了几套衣裳,凡是值钱的首饰也都不见了。捕头在村里打听过,崔珍的确为了婚事与家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