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有这条祖训,当初姬家和萧家谋反,只怕根本就没有萧家登基的机会,可也正是因为这条祖训,才让南阳姬家即便过去百年也依旧不朽,甚至被天家奉为上宾。
“难不成……”
谈言心下一个咯噔,心中那个浮现的名字还未说出口,就听到身后传来几人紧张的声音,“来了,来了。”
抬眼看去,果然瞧见不远处传来马蹄声,只是黄沙遮掩,根本瞧不清那边是个什么情形,等到马蹄声越来越近,众人才瞧见那宽敞的官道上出现的一行人,前后各有八个黑衣侍卫,人人肃着一张脸佩着剑,束袖上还绣着一只凤凰,这是姬家的族徽。
而中间一辆制作精美的黑木马车犹如一只盘桓蛰伏的猛兽,正沉默地朝众人驶来。
即使是为官多年的詹泰初看着这幅阵仗也忍不住拿手轻轻扯了扯衣袖,又站得笔直一些,等马车停下,更是率先迈开步子,领着众人朝马车中的男人问好,“下官詹泰初拜见大人。”
其余几人也纷纷跟着问好。
谈言是还没反应过来,被詹泰初请拉了一把才连忙低头问安,“谈言拜见大人。”
马车很安静,安静的仿佛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越是这样的安静越让人心慌,詹泰初几人连头都不敢抬,谈言倒是少年无畏,忍不住想看看这个传说中姬家这辈最出彩的人物是个什么模样,哪想到他刚刚抬起头,车帘就被人掀了起来。
那人坐在背光处,看不清他的相貌,只看到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那是一双极其好看的丹凤目,只是……
谈言总觉得那人看着他的目光好似藏着敌意和不善。
他心下暗暗吃惊。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男人却又漫不经心的收回目光,坐在车帘后,朝詹泰初等人淡淡发了话,“起来吧。”
詹泰初暗自松了口气,又恭声说道:“大人远道而来,下官已经在家中备好薄酒,不如大人先去歇息片刻?”
“不必。”
马车里的人仍旧不曾露面,只有疏离寡淡的声音从车帘后传出来,“先去街上看看。”
詹泰初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一行人便往城中驶去。
谈言心里还存着疑惑,但他自幼就不曾离开宣化,也从未见过这位姬大人,自然不可能得罪过他,思来想去也只当自己先前应该是看花眼了。
他一向心大,想通了就不再纠结了。
等进了城,看着不远处飘着旌旗的酒肆,就更加没把这事当一回事了,压着嗓音小声同詹泰初说了一声,然后也没同姬朝宗说,就偷偷溜走了。
詹泰初有些头疼这孩子,但想来这位姬大人也不会同他一个小孩计较。
更何况——
这位姬大人说是来街上看看,可连个面都不曾露。
他猜不透这些上位者的心思,便只好做一个尽心的陪客,哪想到谈言刚走,马车里就有了动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车帘,先是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紧跟着是属于那位姬大人惯有的疏离声,“谈小将军呢?”
詹泰初心下一个咯噔,刚想随便找个借口,可目光触及男人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哪还想得出什么借口?却也不敢如实回答,只好低头说道:“前面有家酒肆不错,我让谈小将军过去要几壶酒。”
“哦?”
姬朝宗坐在马车里,薄而狭长的丹凤眼越过众人看向不远处飘着旌旗的酒肆,一副起了兴趣的样子,“酒肆?”目光扫到大开轩窗里站着的一男一女,他长指紧握帘布,薄唇也跟着轻轻抿了起来,外头是明晃晃的白日,而他眼中似乎藏着无尽暗涌,不知过了多久才沉沉发了话,“去看看。”
詹泰初等人自然不敢抹他的意思,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往酒肆过去。
……
谈言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这么好,居然真的碰见了顾攸宁,见她手里拿着一坛子酒又看了一眼挂牌,高兴道:“这是新酒?”
顾攸宁看见谈言的时候,才想起小满说得“晚上别忘了”是什么意思,她心里是感激谈言的这一份喜欢,少年赤忱的喜欢总是令人欢喜的,甚至因为谈言的缘故,使得他们几个外来人远道而来也不曾被人欺负过。
可感激始终只是感激,成不了男女之情。
看着他面上毫不掩饰的欢喜,顾攸宁轻轻叹了口气,刚想同人说道“晚上有事”,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并着詹泰初的一句,“顾娘子,劳烦帮忙上几坛好酒。”
顾攸宁早就没把自己当做京城的贵女,听到有生意来了,也顾不得这个时候和谈言说话。
朝人点了点头,便转过身。
瞧见是詹泰初,又笑了起来:“詹大人怎么亲自来了?”话音刚落,又瞧见外头进来一个身影,那人身形笔直修长,滚着金边祥云的黑袍外披着一件鹤氅,长指握着一卷布帘,余光瞧见顾攸宁看过来,他停下步子,而后侧过头,漫不经心地掀起狭长单薄的眼帘。
“嘭——”
顾攸宁捧在手中,酿了足有三月的新酒落在地上。
酒香四溢,而她小脸苍白的看着来人,红唇微张,竟是一个字都吐不出。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