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宁愿一次性耗掉大半灵力,释放那种将周围烧得灰飞烟灭的烈焰,也不愿这样半死不活地挺着。
苏旭开始强迫自己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她忍不住念起了父亲,又思及儿时无数次幻想母亲,并偷偷在纸上勾画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
后来她听说有些厉害的妖族变幻莫测,甚至没有阴阳之别。
她又猜测母亲说不定是个俊美男人或者美少年的模样。
反正许多大妖都忽男忽女的,或者说他们两性兼具。
再后来,她在纸上涂画出一只成年乌鸦的模样,幻想那就是母亲,会有一双温暖丰满的大翅膀。
就像父亲的手掌。
很久以后,她才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幽山君无意间夺走了自己的一切。
“……”
“?!”
朦胧中,谁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苏旭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
她倒在一座小巧的浮空圆台上,周围一圈玉石围栏,旁边延伸出一道精美的浮桥,横空架起,另一端没入云雾之中。
有个少年举着酒杯坐在栏杆上,身形纤瘦,容貌清秀可爱。
两人大眼瞪大眼。
“你是从下面飞上来的?!”
少年震惊地看着她,目光又落在她背上,“你?中境何时出了你这样的人物?!你是——你是乌鸦么?”
苏旭默默从地上跳了起来。
半金半黑的鸦妖抖了抖翅膀,歪头用喙梳理着周身凌乱的羽毛,身下撑起三条纤瘦的长腿,一只脚爪摩擦着地面。
“我都已经昏过去了,还算什么人物,应当有许多人都上来了吧。”
“许多人上来不假,然而他们走的不是这边。”
少年神情扭曲地看着她,“唯有你和刚才那龙族破了危山君的九霄天风——就算昏过去又如何?你恐怕比我还要年轻些吧,我娘都一千多岁了呢。”
苏旭听明白了,“你是危山君的儿子?你在这里作甚?”
“我修为太浅,不好意思舔着脸过去——去也坐不到前排,有什么意思。”
少年歪了歪头,显见不准备去凑热闹。
他伸出葱白的手指遥遥一指,“走那边吧。”
苏旭歪头看过去。
这一座建筑群含着千百宫阙,殿宇森罗,楼台飘渺,周围群星般点缀着精致亭台、一座座玉石打造的尖塔,白玉流光千叠,美丽异常。
她走上这一道漫漫长长的、洁白似雪的浮桥。
四周风平浪静,唯有缥缈弥漫的云雾,桥的尽头没入一座缠绕着旋梯的高塔中。
塔楼的大厅空空荡荡,窗台上有一对小情侣勾肩搭背地站着,旁边倚着半裸的英俊龙族,三人谈笑风生十分快活。
媱姬一眼看到走进塔楼的苏旭,和旁边的那两个鸟妖打了声招呼,慢悠悠地走过来。
苏旭恢复了小半灵力,现在已经有精神了,“我有件事颇为好奇——城主往日和你那些男宠在一块的时候,究竟是当女人多还是当男人多?”
媱姬沉吟一声,“大家在一处玩耍,只消快活就好,我向来随和,他们想怎样就怎样——事实上他们并不都是雄性。”
苏旭听懂了。
在百姓们眼中,城主是女人,身边的美人就都是男宠,实际则未必如此。
“蛇妖先天会被蛟乃至龙族气息吸引,那时你已经化蛟了。”
她点了点头,“那段日子一定颇为快活。”
媱姬笑而不语,澄黄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怀恋,旋又隐去不见。
苏旭才想起那些蛇妖都死了,地牢中那俊美又污浊典狱长的还历历在目,“抱歉……我们走吧。”
塔楼的对面还有一扇高高的拱门,门上似有一层水雾薄膜般的结界,模糊了外面的景物。
她穿过那一层模糊单薄的壁障,感到一股惊人的灵力袭来。
那种力量,宛如茫茫沙漠上卷动的烈风,气势磅礴,炽热又傲慢。
那一瞬间,苏旭几乎听到体内血液沸腾的声音。
经脉中灵力随之暴动。
两道赤金妖纹从眼角蔓延而出,迅速蜿蜒过双颊,背后骨骼吱嘎震颤,羽翼重新伸展绽开,层层羽毛翩然舒张。
她竟然不受控制地变成了半人半妖的模样。
此时云雾荡散,豁然开朗。
数百道天桥从四面八方架起,通向前方一座巍峨雄伟的大殿,空中琼香缭绕,桥上人潮涌流,来者皆盛装华服,雪柳金玉生辉,映着瑞彩万道,漫天祥云,当真宛如天宫仙境。
同时,无数强悍灵压层叠密集,修为稍低的人在这环境下,恐怕连喘息都要费劲。
奇怪的是,所有人都暴露出一点妖族特征。
尖锐或弯曲的犄角、细瘦或蓬松的尾巴,色彩斑斓的羽毛等等,无论灵压再如何稳固,从他们的外貌上,也能一眼看出大致是哪一族的妖怪。
苏旭侧过头,“方才那是什么?”
媱姬头上的龙角已全然伸出,宛如花树绽开的枝杈,脸上也盛出藤蔓般的雪色妖纹。
他们俩周围也有许多妖族,那些人纷纷目露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