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提起他,还是怕得紧。”
穆良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这么笑过,他看着凤如青,一双眼睛简直能荡出一汪秋水来,“自然会怕,我也怕,荆丰也怕。悬云山的弟子,包括荆成荫长老,都挺怕他的。”
“是吧,”凤如青说,“仔细想想他倒也没有对门派中的弟子多么苛刻,就是看着瘆人。”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隔着一张桌子,手肘时不时地碰在一处,低声细语地说着昔年旧事,说着如今天下四海的形势,甚至于这么多年彼此遇见的趣事和艰辛。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晚上,凤如青饿得肚子咕咕叫了,这才想起她一整天都没有吃饭。
于是凤如青站起身来,对着穆良说,“大师兄若是不急,便留在我这里用饭吧,我知道大师兄早已辟谷,不过食用一些仙兽和灵兽的肉,对修为还是有好处的。”
凤如青走到鬼王殿的门口,将禁制解开,吩咐罗刹和共魉,“去准备些好吃好喝的来,前些日子妖界和魔界不是送来了许多好东西吗,挑一些对修士滋补的。”
“是,大人。”罗刹和共魉领命去准备了,凤如青转身对穆良说道,“我这里有许多旁人送来的利于修士进境的东西,只是我用不上,大师兄挑拣一些带回门派中吧。”
穆良坐在桌边,手中端着一杯茶,闻言笑了笑,“我闭关之时你隔三差五差人送去的那些,我都还没有用。”
“那就分发给山中弟子,”凤如青走到桌边坐下,“不然这些东西我留着又有什么用。”
“弟子们更用不上,你也知道悬云山所修无情之道,相较于其他的道法更注重于自身,他们若是依靠外物太多,境界不稳,便如荆丰一般,即便是进境很快也会掉的。”
凤如青耸肩,“那好吧,不过有一些用于防身的法器可以带回去,不借助外物修炼,但至少可以保证不受伤。”
穆良这次没有拒绝,喝了一口茶又说,“我替师门的师弟师妹们,谢过鬼王大人?”
凤如青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大师兄你怎么这样!”
很快准备的食物上来,凤如青依旧吃得毫无形象,穆良许多年都没有吃过东西了,上一次吃的时候,还是凤如青和荆丰都不太大的时候,每一次吃乳糕,都非要闹着要他尝尝,他才会尝的。
不过今天他吃下去了不少,滋味如何他并没有记住,他只记住小师妹一直在对他笑,开怀的,羞涩的,被调侃之后娇嗔的笑。
穆良从来都是一个善于隐忍的人,他在断骨烂肉之时,尚且能够对着人谈笑风生,今天却有两次都险些失控。
一是为他这六百多年的寻觅,终于找到了他的小师妹。
二是为他这六百多年始终没有修成的固心印,以及除他自己之外只有施子真才知道的心魔。
穆良走的时候都已经是深夜,凤如青想要留他过夜,穆良却说门派中有事不得耽搁,凤如青只好将他送出黄泉。
待到穆良御剑远去,她才对着黄泉外的千里赤沙,在夜色下张开双臂,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重重地呼出去。
相比于那个腐朽到根的天界,她还是喜欢这个黄泉,这里至少是她自己的地方,鬼境十八殿,全部要听她的,说一不二。
她庆幸自己从未动摇过,没有想过为了弓尤放弃这里。
她自然也是喜爱弓尤的,生死相依地走到如今的感情,若没有喜爱,不可能这般心有灵犀,比了解自己更了解对方。
但她将她和弓尤的前路看得很清楚,哪怕是等,等到他真的将天界肃清,他们之间也隔着一个曾经害过她的红嫣夫人。
弓尤不可能六亲不认地处置了红嫣夫人,况且就算没有红嫣夫人,他们之间也会出现越来越多的阻碍。
她一日不上天界,便是天地相隔,她若上了天界,便仅仅只能是天帝后宫当中的解语花。
她这生生死死的身体,到如今还能化为一滩的魂魄,或许连个孩子都生不出,而弓尤不可能没有子嗣,到时便会有第二次妥协。
而她若是被禁锢在那王宫之中,渐渐也会失去弓尤当初喜欢的那种肆意的色彩。
他爱上的是一个邪祟,一个敢于逆天的邪祟,一个敢于陪着他闯冥海的邪祟,而不是一个只能留在王宫之中,等他得空看看的女人。
而一旦弓尤炙热的情感冷却,哪怕只有一点点,都会变了味道。
凤如青不会喜欢其他味道的弓尤,更不会为了委屈求全,去粉饰太平地讨好他。
这是凤如青挥刀斩断这段感情的根本原因,天界要顾忌的事情太多,而弓尤想要戴上天帝的冕旒,必然要舍弃许多。
她也想要继续做她的黄泉鬼王,两相权衡,她不要做舍王位的那一个。她爱弓尤,但这有个前提,前提是她更爱她自己。
和白礼的相遇分离,让凤如青学会释然,懂得爱自己的重要,懂得这世间除了她自己,没有人会更爱她了。
而和弓尤的相遇与不得不分离,让凤如青真正地成长,无论是功法还是心智,她更加地知道取舍的重要。
凤如青慢慢收起张开的双臂,最后看了一眼天上的弯月,转身回了黄泉。
穆良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