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说他那是故意的,就是要扒着你不放!
凤如青没有听出什么酸味,反倒是觉得有些甜。
两个人之间,可不就是要有一个人,故意扒着另一个不放,这才能始终走在一起吗?
白礼从来都是那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从不问凤如青在黄泉地府之事,从不埋怨凤如青来晚,永远盛装迎接,盛装送别,准备好从不重样的吃食,还有一汤洗去爱人疲倦的温泉。
哪怕有一次,他在雪夜之中等到了天明,四肢麻木,也还是撑着伞,提着已经熄灭冷却的宫灯,对她提起僵硬笑意,说一声带着寒冷雾气的,“你回来了。”
那一次是弓尤故意的,故意拖延了时间,可他在暗处看着白礼这样子,便知道只要他一日不死,凤如青的眼睛永远也看不见他。
反倒是因为那一次,白礼在雪夜站得太久,凤如青心疼,之后总是提前回去。
弓尤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再也不敢搞乱七八糟的,只是每次在凤如青回去找白礼的时候,他都抓心挠肝地到幽冥河水之下去泡着吐气。
咕嘟嘟的泡泡代表了一条无可奈何又裹足不前,不敢同喜欢之人露出半点情肠的罪龙,心中的酸涩苦闷。
如此这般的日子,年复一年,弓尤甚至觉得自己再忍下去,可能能同天界守天池的龟大人,谈一谈何为隐忍。
在一起共事的时间越久,弓尤就越是了解凤如青,因此他越是不敢表现,他知道她不会三心二意,若他敢表现出什么,她定然会退避三舍。
弓尤总是告诉自己不急,时不时就翻翻生死书,告诉自己他就快死了。
这样想他也自我厌恶,觉得自己恶毒得如同同他母妃争宠的那个狐狸精。
因此他无论心中多么纠结多么蠢蠢欲动,却始终恪守那条线,不曾去借自己的权力偷偷做手脚,也不敢过于亲近凤如青。
但他也因为同凤如青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对于她的性情,他们两人间的契约,越发地有信心把握。
偶然间她露出了一点温柔,哪怕是不对他的,弓尤也觉得如同食了蜜糖,甜腻到心。
他爱死了凤如青的情真不变,又咬牙憎恨她怎的如此长情。
而凤如青,在和白礼在一块足足二十年的时候,某次回去找他,发现他偷偷地背着自己呕血。
她回到了黄泉鬼境查看了白礼命书,发现他确实是时日无多了。
弓尤当然最知道这些,于是看着凤如青,免得她再要做什么逆天改命的事情,而凤如青只是对着生死书沉默许久,轻轻地叹息一声合上了。
弓尤实在是没有忍住,出声问道,“你甘心他就这样死了吗?”
凤如青转头,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他,“这是我们早就知道结果的选择,你怕我还要为他改命吗?”
弓尤被戳穿心思,耳根发红。
凤如青有些不解地问,“我一直感觉,你对白礼十分不友好,为什么?他是阿鼻恶鬼转世,乃是天道所定,难不成他先前与你有何旧仇?”
弓尤心说旧仇没有,新恨连绵不绝,还是什么都做不了的那种钝刀子割肉的恨!
但他也只是深吸一口气,笑着摇头,“没有啊,我就是觉得,他配不上你。”
凤如青早与弓尤混得熟得不能再熟,随口嗤笑,“他不配,谁配?你配啊?老弓,我发现了,你是不是有物种歧视?”
弓尤有话憋得说不出,我当然配!只有我配!
但他也只能哼哼道,“有啊,我一介真龙,不能歧视他这个假龙吗。”
凤如青懒得理他,对他说,“这几日苍山那边出的事你自己去吧,我要陪着白礼,亲自接他回黄泉。”
弓尤顿时又觉得心里堵得没有缝隙,苍山的事情是他们早就约好的,那里有个天然冰洞,在其中修炼最是事半功倍!
结果她现在说不去了,不去了!
弓尤心头火起,绕着书案转了一圈,对着凤如青的后背说,“你知道吧,他乃阿鼻恶鬼转世,即便是在人间走了一遭,即便是天道钦点,现在回到黄泉,依旧要再下阿鼻地狱。”
凤如青脚步一顿,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回头。
弓尤在凤如青出了门之后,照着自己的脸上狠抽了一巴掌。
俊脸被他自己抽得通红一块,他的手劲儿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坐在书案之前低头,用手砸了下桌子,实在是厌恶极了自己这样。
可喜欢一个人怎么控制呢,他性情向来直来直去,也并没有喜欢过谁,他只知道不喜欢谁,例如他的王兄,便与他打架,甚至在他冒犯自己母亲的时候,不顾天罚砍去他的双足。
可喜欢一个人怎么喜欢,弓尤根本不知道,他也同她打了数不清的架,可他还是很喜欢她,一见她便犯病,想要她伸手碰他,哪怕是打也成。
能够克制这二十年,并非是他多么有道德,那种东西能够束缚住他一时片刻,但束缚不住他这么久。
若是道德真能够束缚住他,他也就不会是一条被贬下凡的罪龙。
弓尤只是了解凤如青,怕她会翻脸不认人而已。
凤如青去了凡间,弓尤自己也没有去苍山,只是下了幽冥河底,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