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看,凭空惹谁的厌烦和笑话呢。
她垂下头,跪在施子真的面前,没有再拒绝他为自己涤荡神魂,双眸看着面前十几年不染纤尘的靴履,心中想着,再重来一次,她绝不会选择扒住。
她在今日之前,甚至心存死志,但这一刻,却不会再有不想活的想法。
有人护着,总是格外的娇柔和脆弱。
而现在护她十几年的人没有了,她再次变成了那个尘世挣扎求存,即便是断了腿也要跑,被埋进了死人坑也要挣扎着爬出来的野狗。
她已经不再是孩子了。
施子真本来眉头紧锁,他鲜少有会为了什么事情发愁的时候,不过感觉到了小弟子心智再度恢复,他涤荡起来也更顺畅,这才稍稍舒展了眉心。
片刻后收手,凤如青仰头看向他,竟然笑了笑,说道,“谢谢师尊救命。”
施子真却因为她这一笑,再度拧起了眉心。印象中这小弟子每一次见到他,都缩成小小的一团,要么就躲在穆良的身后,有时候会在为他收拾寝殿的时候偷偷看他,但并不会露出这样的笑。
这笑……让施子真想到了当初那个从被妖兽的血浸泡的坑中爬出的脏污少女,也是用这样的笑,扒住了他的靴履,对他道,“仙人求你带我走。”
那当中并没有多少真情实感的求生欲,那是濒死的小兽,下意识对着靠近的人发出的哀鸣。
施子真想要将手掌覆盖在凤如青的头顶,学着穆良平日的样子,揉一揉她,可他只是手指动了动,便想到这小徒弟对他的心思,顿时被蜇一样地缩回手,还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
凤如青表情恢复如常,是一派的恭顺,只是一双眼黑幽幽地盯着施子真。
施子真压着不适,别过头不与她的眼神相接,是莫名其妙的心慌,却因为微微拧眉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十足的厌恶。
凤如青看在眼里,脑中一直叫嚣着不肯停止的声音,此刻终于消停了。
死了一般的安安静静,只是此刻但凡施子真看上一眼,就会发现他的小弟子已经濒临入魔,那眼中的幽绿化为暗色,掺杂在浓黑之中,呈现出十分漂亮邪恶的斑纹。
而施子真却只是开口,“你见了穆良,明日卯时来悬云殿找我,我会将青沅门少掌门的魂魄交予你,你带着交予青沅门的掌门人,将他给你的东西带回门派。”
凤如青未等说话,施子真看了一眼已经垂头的她,又说,“我会派几个弟子随行,你务必快去快回!”
凤如青抬手抹了抹面上脏污泪痕,用衣袖蹭着嘴角干涸的血迹,闻言头也不抬地点头,“弟子谨遵师尊命令。”
“你且先回去。”施子真说完之后,下一瞬便原地消失。
凤如青还在擦着嘴角血迹,反反复复,干涸的血迹并不好擦拭,她用的力度很大,直至将嘴角擦出了血痕,她才停下,看向施子真消失的地方。
那双眼中的黑色更加少了。
凤如青从地上站起来,没有再回头看一眼洗灵池的方向,径直出了焚心崖,却没有回长春院,而是去了百草仙君那里。
百草仙君正在园中种植草药,凤如青走到他的身后,他回过头来看着她,眼带询问,凤如青便开口,带着那种没有笑意的笑容,说道,“仙君,我是不是被邪祟污染,已经无可救药了?”
施子真和百草仙君都没有告诉她实情,是她脑中的邪祟为了让她丧失生志,才会说的。
百草仙君惊讶了一瞬,接着还以为是施子真说的,毕竟施子真那个直肠子,会直接对将死之人说你快死了无药可救了,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他顿了顿,正想要开口,凤如青便又带着那种笑说道,“仙君啊,我想活,真的一点办法都没了吗?”
百草仙君顿了顿,却是答非所问,“你师尊是不是要你去青沅门?”
凤如青看了他片刻,自嘲一笑,收起情绪道,“是的。”
百草仙君将手上污泥以清洁咒术去除,垂眸说道,“命数天定,我们虽为修者,亦是凡人,又怎能违逆天意呢。”
凤如青轻轻吁了一口气,没再停留,待百草仙君从袖口拿出个什么东西要交给她的时候,凤如青却已经不在园中了。
凤如青彻夜未眠,脑海中邪魔一直在蛊惑她,可她生志竟然比先前还要坚定不移,那邪魔似乎恼羞成怒,开始折磨她的识海,她一整夜头疼欲裂,窝在自己的小床上面,冷汗浸透了脊背,却一声不吭。
第二天卯时,她准时出现在悬云殿外,穿着一件黑色的披风,乃是去年在她生辰的时候,大师兄去凡间祛除邪祟回来,带给她作为生辰礼物的。只是她始终没有跟大师兄说过,她的生辰是假的,她自己也不知自己何时生,连年岁都是施子真根据骨龄来判断,不过是想要大师兄为她做些什么而已。
凤如青包裹得只露双眼,面巾盖住了所有的伤处,一夜的时间,她已经被折磨得没有什么人样,识海中的疼痛,是直接作用在神魂,但她哪怕被折磨得将自己掐得青紫,也未曾放弃过生志。
随行的弟子有些眼生,凤如青都没有见过,施子真很快从结界中走出来,将一方小鼎递给凤如青。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