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他是根葱了。她翻开账本,指着其中一处错:“这里错了。”
立刻就有个掌柜上来, 拿着算珠扒拉。
苏允嫣拿着账本又翻,又挑出好几处错来。
怎么说呢,苏家这么多掌柜,要想他们都老老实实听话,其实没那么容易。有些掌柜做一样东西时间长了,对于进货和卖价之间的盈利清清楚楚。这种时候,他完全可以另起炉灶。
而苏家培养一个掌柜不易,就得想办法留人。这留人的法子,就是给红利。可这红利给多少,怎么给,又有说法。
简单来说,同样是掌柜,可各个铺子的盈利不同。赚得多的,红利自然分得多。而苏家不可能给每个人明码标价。于是,就在账本上动手脚。
譬如,这个月盈利三十两,可账本上只有二十八两。掌柜和苏帷都心知肚明,剩下的那二两就是掌柜抽出的红利。如果苏帷不答应,就会打回重来。如果答应,就默不作声。这是掌柜和苏帷之间都心照不宣的事。
所以,这些账本中,基本上每一本都能找出问题。
如果苏帷在这儿,只要找出之前老地方的账目,就能看到掌柜抽了多少。
可苏允嫣和苏权不知道啊。苏允嫣知道有抽红利的说法,但此时她得装做不知,一一把账本上有毛病的地方都圈了出来。
随着过来的掌柜多了,屋中的气氛也凝重起来。
各家掌柜之间当然知道红利,可让他们意外的是,找出毛病最多的居然是苏允嫣。
要是没记错,这丫头才刚回来没多久。
难道真的有人于生意上天赋这么好吗?
苏允嫣周边围了一圈算账的掌柜,那边的苏权只找出了一处错处,越是着急,越是找不着。越是找不着,就更加着急了,恶性循环,他额头上很快渗出了冷汗,紧张得不停喝边上的水。
……
老太太虽然让孙子孙女去了前院,但也没有真的大撒手。包括乔氏也一样,随时让人注意着外书房的情形。
二人几乎是同时得知了苏权落了下风的消息。乔氏气得将手中的杯子扔了,心绪起伏拉扯得她肺腑又开始疼。
老太太则有些高兴,苏权在苏家地位超然,没人敢得罪他。如今有人能打击他一下,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做人不能太自傲,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总归一句话,别看她让孙女去了前院书房,可从未有过让孙女接手家业的想法。
不过,孙女是个聪慧的,于苏家于她自己都是好事。
乔氏到底年轻,到了午后她就好转了许多。屋中味道实在难闻,于是,她搬去了苏帷的正房 。
老太太病得重,自顾不暇,哪儿管得了这?
乔氏还是躺在苏帷的对面,听着丫鬟禀告:“胭脂铺里送来了包装的样式,毓姑娘都不满意,亲自画了一张,周掌柜赞不绝口。”
乔氏气得眼睛都红了:“母亲就是故意给我添堵,让个丫头片子压在权儿头上……”她沉默了下,吩咐道:“再给母亲一碗药!”
丫鬟讶然:“可是老夫人已经下不了床,她找的大夫也被您收买过,再来一副药,很可能会……”
“那又如何?”乔氏冷声道:“夫君病着,如果任由母亲胡作非为,我们母子如何在苏府立足?”
“这苏家,是权儿的!”她嘲讽道:“一个丫头片子,妄想压过我儿,也不怕闪了腰。”
有丫鬟领命而去。
乔氏只觉得心里憋屈不已。儿子是由苏帷自小带在手边教导的,居然比不过一个丫头片子!她不好受,就想让别人也难受,想到什么,问:“周家那边如何?”
丫鬟立刻答:“周家还算听话,天天把人捆着不让出来。”
这人活着始终是个隐患,尤其今日早上苏权还问及她。乔氏沉吟了下,道:“吩咐周家尽快让人消失。”
丫鬟一惊 ,低下头答:“是。”
很快,就有婆子从苏府后院偏门出去,一路出城往小西镇而去,找到了周成,低声吩咐了几句。
周成也不喜欢张达芸,这女人精力太好,但凡一有机会就开始大叫,险些让周围邻居起了疑心。现在能让人消失当然好,可是,这到底是一条人命。
周成不怕杀人,可要是一点好处不给让他杀人,他是不干的。他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
婆子递过去一张银票:“好好替夫人办事,不会亏待了你的。”
有银票就好办了,周成眉开眼笑接过,亲了一口:“保证做得漂亮,以后夫人还有这种好事,一定要找我。”
婆子对着他背影啐了一口。
他倒是会想!
要是大公子再来一回,夫人该疯了。她也要疯了。
周成回到家中时,已经是傍晚。他吃了一顿饭,等到天黑之后,用麻袋把人套了装起,搬去了山上。
张达芸这些日子大吵大闹,挨了不少苦头,可她一直都没放弃求救,这会儿被人扛着往外走,她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一路摇摇晃晃,晃得她头晕眼花。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张达芸察觉到自己被摔到地上,腰上被一块石头硌得生疼。周围一片漆黑,偶尔有乌鸦的叫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