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周衍低笑,笑声醇缓,如山涧里缓缓流动的溪水,“好,我会尽快回来。”
结束通话,周衍眉目间的柔和散去,他脸上重覆上素来的疏淡,对秘书说:“尽量压缩行程。”
“好的周总。”秘书恭谨道。同时心中感慨,周总真是很爱他的妻子啊。
与圈内其他那些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老总相比,周总真是十佳好男人了。
两天后。
周衍一到家,就将沈蔓绿拦腰抱起,快步上楼进了房间。
将她推到在床上,他急切地亲吻她的唇,沈蔓绿却躲开了他的亲吻。
“怎么了?”他微微喘息。
沈蔓绿用右手扶住他的脸颊,“阿衍,我是谁?”
“绿绿,我的绿绿。”他用鼻尖亲昵地蹭她的鼻子。
“我是吗?”她锁住他的瞳孔。
“你当然是,”他的语气很笃定,继而有些奇怪似的,“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沈蔓绿眼睛黑漆漆,像不见底的深渊。
那天院长与副院长的谈话让她不可思议,不可置信,甚至是觉得荒诞荒唐。
然而她们怎么会无端地说那些话。
她不敢相信。
不能相信。
也不愿相信。
她表现得很平静,没有质问院长她们,没有质问周奶奶,她也不去作调查,她若无其事地回到临川,她要周衍亲口告诉她真相。
沈蔓绿深呼吸,说:“院长说,真正的沈蔓绿早就死了,我不是沈蔓绿。”
闻言周衍狠狠皱眉,“说什么胡话,你好好的,哪里就死了,不许再这么说。”
他没有表现出一点说谎的样子,这让沈蔓绿觉得他的确在说真话。
沈蔓绿的心在动摇。也许他没骗她。她的确是沈蔓绿。她说:“可是院长她说——”
“我不知道院长为什么会这么说,但你该相信我,而不是相信她。”周衍眸中闪过一抹痛楚,“绿绿,你只是忘记了。”
沈蔓绿的心更加动摇了。
然而这几天她刻意不去想,也害怕去碰触的细枝末节一下子通通涌上了脑海。
从前的她爱下雨,现在的她觉得下雨很潮湿,不大喜欢。
从前的她爱清淡的色彩,现在的她爱绚烂的色彩。
从前的她爱穿裙子,现在的她更爱穿裤子。
还有种种种种不同,她曾以为是喜好的逐渐变化。
如果她并不是沈蔓绿呢?那么也就能解释喜好为何会变化了。根本就没有变化,只是因为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而已。
但也可能真的只是喜好的变化。
思绪像染色的布条,一根根地在疯狂撕扯开来,将她的神经撕扯地四分五裂。
她猝地止住思绪,拉着周衍就往楼下走。
到达客厅,她吩咐佣人,“端上来。”
佣人立即端了一个盘子过来。
盘子里冒着热气的红虾让周衍眉心一拧。
沈蔓绿拿起筷子,毫不犹豫地就把红虾往嘴里送。
“你干什么!”周衍厉声打断她,“吃了会过敏的!”
沈蔓绿把过敏药放到桌面。她再次把红虾送到嘴边。
“绿绿!”他拦住她,神情十分焦急担心。
她放下筷子,就在他以为她不会再动盘子里的红虾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嘴里塞了一大块虾肉。
“绿绿!”周衍瞳孔剧烈收缩。他慌忙捞过药瓶,“快吃药,快!”
“等下再吃。”沈蔓绿说。
周衍愠怒道:“你为什么要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快吃药!”
“我说等下,等我起了疹子再吃。”
“你到底要干什么?”
沈蔓绿没说话。现在她紧张地胃都在翻滚。她从没有哪一刻有像现在那样期待自己的全身起疹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身体没有半分反应。
沈蔓绿不可置信地后退半步,一定是吃太少了。她又吃了很大一块虾肉。
“哐当!”盘子被周衍扫落在地。他愤怒又担忧地扣住她的双肩,“绿绿,你到底在做什么!”
沈蔓绿呼吸变得困难起来,她全身开始发抖,像是不愿意相信什么,“再等等……再等等……”
可是再等等,她还是没反应。
那一刹那,铺天盖地的绝望堵塞住沈蔓绿的气管,她剧烈地大口喘气,“我不是……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周衍不明所以。
她突然爆发似的尖叫,“我不是沈蔓绿!我不是!”
“你当然是,你在怀疑什么?”
“我没有过敏,你说过我以前一碰虾就会过敏的!”
这时,周衍才像是总算是注意到她根本没有过敏一样,他眼神一滞,“为什么没过敏……”
“因为我不是沈蔓绿,我不会过敏!”尖利的吼声划破空气。
许久许久,周衍脸上的茫然困惑一下子烟消云散。
他像是如梦初醒,像是从一个长久的,不愿醒来的梦里终于醒了过来。
他眼中柔和不再,代替的是从未在她面前展现过的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