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出于什么缘故,谈及铃铛声音时,龙逍耳根竟然生了几分浅红,嘴角更是情不自禁往上扬。
当他正色一抬手,银铃之声响起,谢镜辞才终于明白原因。
不是叮叮,也不是哐当,当银铃随着指尖微晃,从中传到耳边的,竟然是道正气凛然的少年音。
属于龙逍的嗓音堪比播报广播体操,不绝于耳,来回循环:[别怕,这是幻境!别怕,这是幻境!]
谢镜辞觉得,这玩意吧……
孟小汀果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工匠封存了我的声音,比铃铛响更有用。”
龙逍目光真挚,朝她递来第一枚:“谢小姐,你一定会收下,对吧。”
她老工具人了。
谢镜辞:……
谢镜辞强忍不适,在此人无限循环的“别怕”声里道了谢,将银铃接下。
莫霄阳和裴渡同样收下,前面三人都做了表率,孟小汀就算觉得这铃铛极其鬼畜,恐怕会造成精神污染,也不得不接。
龙逍面不改色,唯有发尾被兴奋外溢的灵气冲上半空,以诡异的弧度翘起来摇摇晃晃:“诸位若是觉得害怕,用它便是。”
他语气如常,略作停顿:“仙府开启的时间……应该快到了。”
归元仙府大开之际,谢镜辞先是听见一声悠长清唳。
自高山而来的飞瀑气势恢宏,恍如银河倾泻,坠下繁星万千。四周皆是一碧如洗的蓝天,于秘境入口之前,却笼了层轻粉烟霞,将头顶的一小片天空同样染成粉色,薄云翻滚,雾气升腾。
倏然水波一滞,瀑布竟向两侧轰然荡开,如图掀开层层白帘,于嶙峋石块之间,露出一道莹白裂痕。
那便是仙府入口。
“地图人手一份,等入了秘境,大家都去花榭集合。”
谢镜辞挑眉笑笑:“不要当最后来的那个哦。”
“幻象有什么好怕的?”
莫霄阳摩拳擦掌:“咱们来比一比,谁能第一个赶到那里!”
对于幻境,谢镜辞并未生出恐惧的情绪。
她从小到大很少怕过什么东西,无论妖魔鬼怪,拔刀硬砍便是。
归元仙府诡谲莫测,她本已做好了拔刀的准备,然而当谢镜辞穿过入口,再睁开双眼时,并未见到想象中的尸山血海。
虽然与尸山血海一样,入目皆是刺眼的红。
这场景……她好像有点熟悉。
谢镜辞恍然一愣,心有所感,一抬眼,果然见到同样茫然的裴渡。
还是同样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和那次梦里一样,他们两人再度穿着婚服,被送入了洞房。
只不过这次的气氛,与梦里大不相同了。
“谢小姐。”
裴渡猜出这处幻象的名字,喉头微动:“这里是――”
谢镜辞太阳穴突突直跳,替他说完接下来的两个字:“……情境。”
可恶。
她的运气也太太太差了吧!归元仙府里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幻象,怎么就偏偏让她遇上这一遭――尤其是和裴渡。
情境,顾名思义,需用情来勘。
这算是云水散仙的一个恶趣味,传闻她一生钻研“情”之一字,对于无论男女之情、亲子之情还是友谊之情,都心怀好奇,因此创造了这一出幻象,以供研究人与人之间的情愫。
唯有情到浓时,让幻境心觉满意,才能顺利从中脱出。
谢镜辞心里一团乱麻,把视线往上移。
在婚房中央,凭空悬浮着一粒白芒。
幻境本身没生眼睛,也无法感知境中人的情感波动,正是通过此物,观察房间里所有的风吹草动。
若是在以前,她还能像梦里那样肆无忌惮调侃一番,再毫无心理压力地与裴渡演上一段时间假夫妻,但――
但裴渡喜欢她。
这就,真的很要命。
“谢小姐。”
裴渡用了传音,语气正经:“我可以先用灵力重创自己,你只需在床边看护几日,应该就能脱离幻境。”
好家伙,一场新婚夫妻的恩恩爱爱,愣生生被他演成了不离不弃照顾重症伤患。
谢镜辞真想钻进他脑袋里,看看这人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倘若用了这个法子,她虽然大概率能从幻象脱身,但裴渡一个直挺挺躺在床上的木头,绝不会被允许从中脱离。
到时候他满身是被自己打出来的伤,孤苦无依倒在这鬼地方……
谢镜辞想想就头疼。
谢小姐皱了眉。
虽然早就料到她不会接受这段幻境,但亲眼见到她毫不犹豫拒绝的模样,裴渡还是心底一空。
她终究……是不愿同他成婚的,哪怕只是一段逢场作戏的幻境。
他说不清心里究竟是怎样的感受,没有多么透骨的剧痛,只是隐隐发闷,空落落的,从心底里牵出藤蔓一样的疼。
“此番进入仙府,正是为了治疗谢小姐神识,我就算出不得幻境,待仙府关闭之日,也会被传出――”
他还在兀自用传音说,忽然听见踏踏而来的脚步。
四下听不到任何声音,这脚步虽则轻,却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