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根在军营中,除了练兵就是逮着岳璃练武,进步之快连岳璃都不得不佩服他的毅力。
若是霍家老爹看到现在的霍千钧,说不定当面都未必能认得出来。
昔日临安御街瓦舍中的小霸王,钧容直的颜值担当,风流倜傥的霍九郎,如今黑瘦精悍,目光如刀,额上的刀疤给他更添了几分煞气,整个人就如同一把经过千锤百炼开了锋刃的宝剑,被鲜血和烈火炼就的气势,已让人望而生畏,再也找不到昔日京都纨绔的半分影子。
他一进门,就先拽着方靖远进了书房,连岳璃都被他给关在了门外。
“阿璃你先别进来,我有话要问元泽,问完就把人还你!”
岳璃见他来时气势汹汹,眼神不善,本有些担心,可听到方靖远在里面喊了一声没事儿,她也只能在外面等着,只是心中隐隐有几分不安,似乎猜到了几分,替方靖远捏了把冷汗。
方靖远却并未害怕,对他而言,霍千钧就是个纸老虎,表面上越是凶悍嚣张,其实越是因为他心里没底,害怕被人发觉,才会装出那般最吓人的模样。
“有话直说,这般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你!……”霍千钧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却见他一脸云淡风轻跟没事人似的,心里就越发的憋屈,哼哼了半天,烦躁地扯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最后方才无比愤懑地喊道:“你为什么瞒着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方靖远冷静地看着他,木已成舟,狂怒无能又如何?“就算我告诉你了,你能怎样?你会怎样?”
“我……”霍千钧瞪着他,一天一夜未曾合眼的虎目之中满是红血丝,满腔的怒火都不知该如何发泄,便是质问之后,被他反问回来,他也只能暴怒地朝着旁边的墙壁上重重捶了一拳,“不管怎样,你瞒着我就是你不对!”
“是我不对。”方靖远倒是干脆利落地认错,“我不该瞒着你。可我当时如果告诉你,你能去燕京,还是去塞北?你能阻止她嫁人,还是能把她带回来,甚至带回临安?”
不能……他什么都做不到。
就算明知道她并非真的嫁给那个徒单习烈,霍千钧也无法控制自己心头的怒火和悲愤。因为他同样清楚,他既没有办法阻止,也没有办法带她回来。
她不是霍家的小小,跟他没有一丝儿血脉关系,反倒留着金国皇帝的血脉,是金国的公主,永远无法跟大宋和解的身份,就已经注定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去,越走越远。
从昔日的浣衣院女奴,到如今的金国公主,她已经无法回头。
而他却刚刚才发现,原来他一直恐惧的,一直掩藏的,并不仅仅是因为被辜负的兄妹之情。
他根本无法忍受她嫁给别人,冠上别人的名姓,成为别人的妻子。哪怕他早就知道,徒单习烈已经成了一个废人,如今只是她手中的傀儡。就仅仅是在名义上,他都已经无法忍受,更何况其他。
“塞北来的货,还有马,都是小小送来的,是不是?”霍千钧咬着牙,感觉满口腥甜的味道,知道自己已经咬破了唇,可就算如此,都比不上胸口那种空荡荡的像是被剜去一块血肉的痛楚。
方靖远叹口气,就知道这事早晚瞒不住,可没想到会这么快,“是,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嫁给徒单习烈。塞北的草原和牧场,以后都将是她的天下。”
霍千钧苦笑一声,喉头发涩,“她真是个女子……为什么一定要她去?我……我也可以啊!”
方靖远摇摇头,很是坦白地说道:“这事除了她,还真是谁都不行。论身份论手段,别说你,连我都比不上她。她这才去几个月,就收拢了部落的人心,再过个一年半载,便能扩张到漠北……那边的苦寒之地,有个十分凶悍的部族,将来他们会比金人更凶猛,若是不能在他们尚未成长起来的时候,就占据那片地方,未来的我们,就会有一个更可怕的敌人。”
“能对付那些人的,现在只有小小。你可别小看她,她比你还要勇敢和坚强,在那种地方,她都能让你牢牢地记着她……”
霍千钧猛然抬头,像独狼一样怒视着他,“就算她想让我忘了也没门!她……我还欠她好多的事没做。我霍九郎一言九鼎,一诺千金,早晚……早晚会还给她的!”
方靖远叹口气,说道:“你知道就好。现在她在那边也不容易,这些消息你知我知便可。若是让人知道她还跟我们有联系,还记着你,那对她来说就是一把刀子,随时会要了她的命的那种。”
“所以,就算你再想,也要忍住!”
“啊!——啊啊啊!——”霍千钧悲愤地怒吼了一声,“为什么?!”
方靖远揉了揉耳朵,气得抬脚踹了过去,“你吼什么吼啊,如果不信,你就自己去找她,看找到了她之后,她还肯不肯认你!”
“还有,如果她肯认你,等于要放弃在金国的一切,甚至有可能被金人杀死……这就是你想看的的结果?你是真的想她?还是想她死呢?”
他毫不客气地指出最残忍的真相,让刚刚化身为咆哮狼的霍千钧彻底哑火,无言以对,只能抱着自己的脑袋闷声不语。
看的他这么难受,方靖远又有些心疼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