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交兵尚不斩来使,这宋使是去燕京纳贡,千夫长又何必阻拦?”
金木珠气得咬牙切齿,“那刺史呢?他们不交出刺史,我们早晚也是死!”
文书战战兢兢地说道:“他们交不出刺史,说明刺史也不在他们手里啊……千夫长不如上报燕京,也好过如此……否则等燕京怪罪下来,千夫长更是死罪啊!”
“左右都是一死……”金木珠握住手中刀,双目血红地望着城墙下面的岳璃,“老子跟她拼了!”
“万万不可!”文书和亲兵一左一右抱住他,苦苦劝解,“千夫长,汉人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如今他们既然没抓到刺史,说不定刺史只是受伤失踪,改日还会回来,若是你现在一时意气,失了徐州,那刺史回来,又当如何?”
金木珠气得呕血,最后终于还是怒冲冲地将手中腰刀摔在了地上,“罢了,要放人……你们去放,我就守在这里,倒要看看这个罗刹女还能一箭射死我不成?”
文书和亲兵两人面面相觑,也不敢再惹恼了他,赶紧跑下城楼,去驿馆传令,恭送大宋使臣一行离开徐州。
范成大被禁足在驿馆中已有两日,看到外面那些凶神恶煞的金兵,并不以为然。他起初不知海州大捷之事,只当是这帮金兵要给他个下马威,后来才得知是因为徐州刺史完颜廷去攻打海州,结果全军覆没不说,自己也兵败失踪,他的下属这才拿他来撒气。
得知这一消息,他不禁大笑三声,立刻提笔做赋,还让随从去大了点酒回来,哪怕自斟自饮,亦是对月举杯,无比畅意。
大宋自从岳元帅死后,多少年不曾有过这样痛快淋漓的大胜了?哪怕是去年的采石矶一战,也是背水一战,胜在天时地利人和,多亏金国内乱,才让大宋躲过一劫。而如今完颜雍派使者催贡时的嘴脸,但凡有点气节之人都不能忍,而他自愿出任使臣,也是抱了必死之心。
无论是昔日被关押在极北苦寒之地牧羊的苏武,还是之前死于金人刀下的使臣,都是他心中标杆,此次前去谈判的内容,和海州大捷的战果,让他很明白,自己这就是去为大宋争取时间和利益,稍有不慎,就会人头落地。
可在临死之前,尚能看到大宋如此硬气地应战,看到他们毫不妥协地硬杠,哪怕一死,也是痛快淋漓。
然而他没死,金兵前来放行,还客客气气地将他和随从送到北城门,看着他们出城之后,立刻关闭城门,似乎生怕他们再回过头来不肯走了。
范成大心下了然,定然是海州军来了,他们吃了亏才肯放人。
“范大学士!”出城没走多远,就有一队人马飞驰而来,为首的倒是个熟人,原来临安城钧容直的头号纨绔,今年新科武进士霍千钧,而他身后的那个女子……范成大眯起眼来,看到她背上斜插着的一对金锤,便知道她的来历了。
以女子之身考取武状元的,有史以来第一人,不愧是岳鹏举的后人。岳家有此女,重振家声有望。
“霍九郎。”范成大微微颔首,叉手一礼,笑道:“那些金人肯放我离开,想必是你们的功劳吧!不知大破金兵的辛通判可在?久仰大名,尚未曾有缘得见呢!”
大宋文臣领兵作战的不少,前有采石矶虞允文,辛弃疾以文臣之身领兵不算例外,可能有他那般百战百胜的记录,也是罕见。单是他先前被派往南方传旨,结果一路剿匪剿得从江南到岭南,山贼水匪闻辛幼安之名就仓惶而逃,甚至有的地方狐假狐威地挂上“辛”字旗号,也能吓跑不少山贼。
而如今他才到海州数月,就能一举击溃徐州金兵,可谓战功卓著,威名远振。
范成大原本一直外放为官,回到临安的时间也不长,他的官职远高于辛弃疾,如今说出这番话来,可见是发自内心,由衷佩服。
霍千钧急忙下马行礼,恭恭敬敬地答道:“辛通判率兵在后方押阵,命末将和岳将军前来迎接范学士。”
“好!好!切不可因我一人而误了军机。”范成大连连点头,让他上马引路。
岳璃也跟他见过礼,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看到这位大学士的眼光总是流连于自己身后的那对金锤时,略略感觉有些不适,若不是因为方靖远的要求,她还真不愿穿着打扮成女子,如此装束总会引来太多人瞩目,对她而言,着实有些不甚习惯。
可方靖远说了,兵将之别,便在于此。若是当个小兵,无人在意,她怎样装扮都可,而如今她是大宋第一个女状元,又是领兵先锋大将,越是突出女子身份,一则给对方心理压力,二则振奋己方士气,还能为大宋娘子军扬名立万,吸引更多的娘子从军入伍……
反正讲道理,她是说不过师父的,哪怕再别扭,也只能忍了。
果不其然,范成大见了辛弃疾之后,先是寒暄了几句,互相赞叹了一番对方的经历,显然都不是省油的灯,话题就转到了岳璃的身上。
“岳将军不愧为名门之后,第一次上阵,就斩杀徐州刺史完颜廷,如此大功,待上报朝廷后,定有重赏。”
辛弃疾说道:“倒是我们冒昧了,未曾远迎大学士一行,以致你们误入徐州被扣留,着实是下官失职。”
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