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不是也跟完颜允成一般凶猛粗暴,会不会动手打人?
她心生惧意,正要开口拒绝时,却听辛弃疾笑道:“阿璃身边缺人,难道你身边就不缺?我看你身边也无人服侍,整日劳动阿璃替你操心,何不添几个人,以后红袖添香,岂不快活?”
方靖远白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喜欢红袖添香之乐,并不代表我也喜欢。飞卿姑娘如此智勇双全,岂能让她再做仆婢之流?阿璃和小小那边,正在组建娘子军,魏将军也拨了人手过去教她们侦查刺探之术,我想,或许飞卿更适合那边。”
“娘子军?”飞卿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使君的弟子,为何在娘子军中?”
辛弃疾笑道:“那自然是因为,他那位宝贝徒弟,可是个堪比木兰、桂英的巾帼状元!”
“啊!原来如此!”飞卿这次觉得眼前如拨云见雾,终于明白了方靖远的用心,他何止救她于水火,还给了她新生。难怪说让她去武状元身边,并非是让她与人为奴为妾,而是让她也可以从军,去除贱籍,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哪怕从军亦有性命之险,可对于她这样几乎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而言,能重新做个受人尊重的人,不再为奴为婢,已是最大的奖赏。
“多谢使君!飞卿必不辱君之所愿!”
方靖远也松了口气,在这个时代也好,后世也罢,其实他最怕的不是报仇,而是报恩。
仇人你尚可一刀两断,一了百了。可那些口口声声报恩的人,才是最让人发愁的。以报恩之名,缠着你黏着你,却从不理会你根本不想要这种报答。行善救人,其实都是遵从本心,并非为求报恩而为,所以这种报答,最后反而成了一种负累,让他避之不及。
飞卿能如此痛快地答应下来,显然是个很聪明的女子,知道什么样的选择对自己最好,难怪她能在如此残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终于熬死了仇人。
也多亏了他们遇上飞卿,才能顺利解决了完颜允成,不但没引起豫州守将的怀疑,还祸水东引,让完颜雍都跟着怀疑自己的这个蠢儿子是不是真动了什么心思,才会求神龙现世,结果反被反噬,以致五雷轰顶而亡。
只是这都是后话,等燕京那边的消息和完颜雍派来的人抵达豫州时,方靖远和辛弃疾一行人已经带着飞卿等人返回了海州,而豫州以东,则又出现了一座山寨,等豫州守将发现他们的时候,这些人已经用飞卿盗取的豫王府印信几乎将整个豫王府都搬空了。
而此刻的飞卿,正式加入了岳璃麾下的娘子军,方才知道,这位巾帼状元不但是大宋有史以来第一位女状元,还是大名鼎鼎的岳飞岳元帅之后,能入得她旗下,对她而言,简直是三生有幸。甚至连击杀完颜允成的功劳,方靖远也给她记了一份,论功行赏不说,改换良籍,让她更加感激不尽。
等到了军营之中,看到那些十八岁的霍小小和二十多岁的绣帛儿,甚至还有个四五十岁的老妇人,她们身上都带着飞卿熟悉的伤痕,让她明白,这个娘子军,不仅仅是给她们一个容身之地,还给了她们一个新的职业和未来。
魏胜和辛弃疾对这支“女间”的期望很高,方靖远却忍不住给他们一再泼冷水。
“就算她们以女子之身容易出入金人领地,可那些金人残暴肆虐,危险之极,她们本身就体弱,若是再落入敌手,又当如何?”
魏胜却不以为然,“方使君爱惜下属固然可取,然正是因为金人残暴,方要设法搜集情报,避免遭受突袭时毫无防备,造成更大伤亡。行军作战之时,在末将眼中,只有敌我,而无男女之别。只要能以最小代价,获取最大胜利,便是用些手段,又有何妨?”
方靖远头一次无言以对,他说的的确没错,给娘子们争取到权利,同样也有她们的义务,真正的平等,从来不是孰强孰弱,而是谁行谁上。
辛弃疾也跟着说道:“元泽或许有些担忧过度,飞卿她们自有她们的门道,你若是小看了她们,说不定她们还不愿意呢!你可别忘了完颜允成这次都是栽在谁的手里?”
从一锤定音的岳璃,到飞索夺“命”的绣帛儿,再到温柔陷阱的飞卿,哪一个女子是好欺负的?
就算真动起手来……辛弃疾上下打量了一番方靖远,忍不住笑道:“说起来,元泽你除了容貌远胜过她们,真动手的话,哪一个,你能敌得过?”
比美,你能赢,比拳头……你忘了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设么?
方靖远黑了脸,咬牙切齿地说道:“辛幼安,你且记住!你的房子没了!”
他气冲冲地冲出房门,拂袖而去,却没听到身后的辛弃疾放声大笑之余,又当场做词一首,填的正是《汉宫春》:
“春已归来,看美人头上,袅袅春幡……”(注1)
次日,随着飞卿的传唱,这首词,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海州城,人人都知晓,如今的海州使君,便是当初临安城中“艳压群芳”夺得探花郎美誉的方家郎君。
作者有话要说:
注1 辛弃疾《汉宫春》全文:
春已归来,看美人头上,袅袅春幡。无端风雨,未肯收尽余寒。年时燕子,料今宵梦到西园。浑未办,黄柑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