腻烦那种带着垂涎和油腻色眯眯的眼神,冷着脸问道:“你们可是武学的学生?”
邵青竹一怔,“不是又如何?武学何时还不让外人进了吗?这打开门做生意……”
“闭嘴!”方靖远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道:“武学不是做生意的地方,既然不是这里的学生,限你们一刻钟之内滚出去,否则休怪本官不客气。”
“嗬,还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邵青松打量了一眼他身上的官服,嗤笑道:“不过是个六品的小官儿——莫不是新来的教谕?连张博士都不敢说着话,你倒是胆子不小啊!”
方靖远连眼角都懒得瞅他一下,转头对霍千钧说道:“回头找人来把武学的院子收拾一下,我怎么听着这么多癞蛤蟆呱呱乱叫。”
“你说谁是癞蛤蟆!我说你才是——”邵青松气得鼻子都快冒烟了,伸手就想去拉他,可连方靖远的衣角都没碰到,他的手腕就被一只手抓住,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直接被人一把拎起来转个圈仍在地上躺平,目瞪口呆地仰望天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方靖远鄙夷地俯瞰了他一眼,轻哼道:“但凡有眼睛的人看看你我,不用说也能看出谁是癞蛤蟆,真是呱噪!阿璃,再有挡路的都先扔出去,等回头再找人来清理这些垃圾,走!”
“好咧!”霍千钧抢着应声,差点没咧着嘴笑出声来,冲着狼狈的邵家兄弟竖起双手大拇指,再狠狠地倒过来往下一戳,然后得意洋洋地领路去尚武堂。
岳璃则默默地跟在方靖远身边,淡淡地看了眼邵青竹,见他惊恐地后退几步,便转过头离开。
“你们给我等着——”邵青松龇牙咧嘴地想要起身,却发觉浑身又酸又痛,四肢无力,便忍不住冲哥哥吼了一声,“拉我起来啊!还不叫人拉把那个敢摔小爷的家伙撕了,还有那个小白脸,敢骂小爷是癞蛤蟆,小爷非要让他知道厉害不可……”
邵青竹回过神来赶紧招呼着人过去先扶起了邵青松,只看了眼他方才被摔下去的地面,几乎所有人都默了,石化当场,哪里有人还敢去追上去送死。
邵青松靠在哥哥的肩膀上撑着站直身,刚想骂这些喊不到的狗腿,忽地眼角余光瞥到地上有个坑,还是个大坑,形状有些古怪,中间一大片,旁边还撑开四道沟和一个小坑,乍一看就像只乌龟的形状。
明明这里原来是平地,武学院里的地面虽不是青石板铺就,却也是用石碾子压过夯实了的硬土地,免得大家过招时弄得尘土飞扬,寻常人踩上去都难得弄出个脚印来,这突然出现的怪坑……
见鬼了?
邵青松张张口刚想骂人,看到其他人古怪的脸色和看着他时跟看死人差不多的眼神,脑中忽地灵光一闪,惊呼道:“这……这是刚才那人用我砸出来的?!”
众人点头,齐刷刷朝着岳璃的背影望去,跟看怪兽差不多。
人肉轰地,地陷而人不损……看邵青松的模样顶多受点皮肉伤,骨头都没断没散架的,这力道和拿捏的精准程度,简直匪夷所思。
就他们这些傍着邵家混日子的跑腿帮闲,跟这种高手去找事,那真是老寿星喝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邵青松的嘴唇抖了抖,到唇边的污言秽语都咽了回去,却依旧梗着脖子说道:“大不了……我回去找太妃,就算上皇让了位,当今皇上也得给上皇面子,总不能让这小……这人横行武学,坏了咱们的规矩!”
打不过就回去找人,终于他上面有人,还不信收拾不了一个武学教谕。
方靖远压根没把这两兄弟的事放在心上,对他而言,武学的现状已经烂得不能再烂,这两人也不过是其中的一堆垃圾,扫地出门便可,无需费心,真让他看不下去的,是武学的账本。
真·一笔烂账。
武学建于绍兴十六年,至今不过十六年,三年一届学生,本当在此学习各家兵法战阵,拳脚武术和刀法枪法,以及历朝历代的军事案例,忠臣良将录等课程都在考试范围之内,基本上只要考试通过的,从军就会按照考试成绩授予将官之职,比那些投军从小兵当起的士卒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所谓穷文富武,学武不光是消耗笔墨纸砚那么简单,每日基本操练消耗的体力,让武学生光是在饭量上基本就能一个,穿的衣服容易烂,兵器初期是易损消耗品,后期想要个趁手的好兵器的话,那开销也不是一笔小数。更不用说打熬筋骨需要配的汤药,训练时受伤用的药……林林总总,一般的中等家庭都未必能供得起一个武学生。
然而,只要考上太学,一切开销,国家承担。
大宋是历朝历代以来,官办学校最多的朝代,后世的书院也大多在这个时代建成并名扬天下。尤其是此时的科举和学校并不仅仅局限于八股文和四书五经,官办的除了太学之外,还有宗室专享的宗学,官办的专业学校更是分为武学、律学、医学、算学等几大类,从京城的中央学校,到地方的府学、县学、社学,都有专门的学田负责供给学生开销,从县学开始的秀才除了不用交学费之外,还有每月可领取奖学金的前十名廪生,理论上来说,教育体系自下而上建设的相当完备。
社学启蒙,县学、府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