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们不必和孤阁起冲突。
秦萝不是个没脑子的傻瓜蛋,心知凭借自己硬闯孤阁,只会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于是特意寻了爹爹娘亲,向二人说明事情原委。
彼时秦止的反应:“什么!金丹期心魔幻境!必须再炼个能够瞬间传送的法器给你!”
江逢月:“啊?孤阁杀手?那个哥哥厉害吗?人好吗?长得漂亮吗?哦!小狐狸嗷嗷啊!”
……总而言之,虽然这对爹娘看上去真的很不靠谱,但没过多久居然当真找来了孤阁阁主,三两句话之后,就让重光领着秦萝来到了地牢。
据江逢月说,他们二人曾与重光有故,老一辈年轻时候的故事,伏魔录没兴趣追究。
不过在它看来,更为重要的原因还是这一对仙侣的身份。毕竟白也只是无数棋子中的一颗,重光不傻,用一名死士换取苍梧仙宗掌权者的好感,怎么想都是件格外划算的事。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权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督察长看不明白如今的局势,被接二连三出现的陌生人弄得发懵,沉默片刻,斗胆开口:“阁主,这是——”
重光凝神看他一眼,眸中一如既往带了笑,却有沉沉威压铺展而开,在男人识海重重一压。
后者心头悚然,虽然不知那女孩究竟是何方神圣,仍是知趣闭了嘴,不敢再说一句话。
江逢月立在木栏的阴影之下,看着女儿投来的视线,朝着她淡淡一笑。
她和秦止都不是合格的父母,一年到头常常摸不着行踪。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萝萝长大了许多。
譬如打破了金丹级别的心魔幻境,又比如在今日急匆匆找到他们,拜托他们帮帮自己的朋友。
“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当时听完秦萝的阐述,江逢月曾这样问她。
小小的萝卜丁一本正经:“他保护过我和小师姐,我们是朋友。”
“可是你并不了解他。”
江逢月继续应声:“他来自孤阁,和你相处不过几个月,或许你所见的只是假象。”
秦萝沉默好一会儿,不知想起什么,眼眶泛起微微的红,轻轻拉住了女人的袖口。
“不是的……我都看到了。”
那时的一切太超出常理,七岁的孩子表述不清,低着脑袋吸了吸气:“我在那时就想去帮一帮他,可不管碰到什么,都会很快碎开。我看见那么多,结果什么也做不到。”
她顿了顿,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很认真地补充:“娘亲,之前一直是白也哥哥不顾危险地救我……我也想保护他一回。”
多好啊。
学会保护身边的人,是一种象征着渐渐长大的、十分可贵的品格。
于是江逢月对她说:“好啊,那就去吧。”
记忆一点点回笼,如今置身于地牢之中,女修瞟一眼自己身边沉默不语的道侣。
江逢月碰一碰秦止胳膊:“怎么啦?”
秦止:……
秦止:“之前萝萝是不是一直把那狐狸抱在怀里来着?”
老古董。
江逢月决定不理他。
昏暗逼仄的小房间里,女孩与满身是血的少年仅有咫尺之距。重光默念法诀,禁锢灵力的铁链随之断开,白也身形一晃,终于不必被迫保持人形,化作了小狐狸的模样。
耳边有脚步声在一点点靠近,他觉得像在做梦,神识恍惚之间,感受到一股柔软的温度。
有人伸出双手,熟练地将他抱在怀中,灵力渐渐汇入身体,虽然微弱,但途经一道道灼热的伤口时,好似夏日澄净的风。
命运沉重的枷锁,在此刻裂开了第一道醒目的痕。
他原本只是个那样不起眼的小角色,傀儡一样地长大,漫无目的地过活,与千千万万的蝼蚁没有任何不同。或许连有朝一日死在别人的刀下,都不会引起哪怕一个人的怀念与侧目。
……这本是他应该拥有的全部人生。
然而现如今,白也却被温柔抱在怀中。
“别怕,我们回家啦。”
稚嫩的童音轻飘飘拂过耳畔,很轻,像是只对他一个人说、也只有他才能听见的耳语。
雪白的狐狸动了动爪子,耳朵兀地一颤。
有什么东西被小心翼翼放入口中,浓香浑然四溢,将舌尖苦涩的血与腥冲刷一空,只留下沁人心脾的甜——
就像约定里说好的那样,秦萝穿过虚与实的距离,自那场奇诡瑰丽的幻境里出现,递给他久违的甜糖。
在狐狸身边,浮空的字迹缓缓散开,化作纯粹的黑与白。
孤阁为他套上的锁链一一褪去,跌落在地的间隙,发出沉重而清脆的哗啦响音。
咔擦。
秦萝的脚步与枷锁碎裂的声音一并响起,裂痕愈来愈大,混浊不清的墨团巍巍颤动,良久,终于汇成足以被辨认的形体。
当女孩来到长廊尽头,第一缕月光穿过孤阁大门,映亮小狐狸漆黑的瞳孔,也映出身侧渐渐明晰的字迹。
[狐族,家境贫寒,幼时被生母低价卖入孤阁,训练为死士。因屠杀邪龙赤练,识海遭受重创,伤势未愈、心魔滋生。]
这些都是和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