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祜一家人匆匆来匆匆走, 并未给畅春园带来什么波澜。
畅春园外的事情,园内的太妃们并不知道多少,大多数人连通外头的渠道都是信件或者宫侍们打听来的消息。
檀雅比大多数人好些, 因为雍正主动传音告诉她, 她阿玛寿终,她额娘悲痛之下也昏迷不醒, 檀雅这才知道原来她能够跟远在京城的雍正交流。
“胤祜夫妻已经带弘昽去祭拜,瑾太妃节哀顺变。”
檀雅心情其实还好,毕竟色赫图家两位长辈这么多年只在她记忆中存在,从未真正见过面,因而伤感更多是建立在血脉连接之上,并不多深刻。
不过,“一转眼, 都三十多年过去了啊……”
雍正并未回复,事实上以他如今的状况, 时间于他来说更像是馈赠, 实在不愿浪费时间在惆怅上。
于是两人的远距离对话自然而然地停止,半日后檀雅收到京城送来的讣告,这才去佛堂里诵经祭奠亡父。
定太妃、柔太妃还想安慰檀雅, 不过看檀雅除了沉默些,并无悲痛欲绝之状, 便留她一人消化, 没有多打扰。
檀雅打算正儿八经在佛堂诵经至阿玛下葬,头七天都守在佛堂之中,也算是为色赫图氏尽孝, 然而第二日天一亮, 雍正又告知她, 她额娘亦已撒手人寰,虽丈夫而去。
“节哀。”
檀雅闭上眼,继续低声诵经。
当天傍晚,讣告再一次送至畅春园,好些皇祖太妃都听说瑾太妃两日之内痛失父母,都过来想要安慰一二,得知瑾太妃一直没从佛堂出来,这才离开。
柔太妃担心檀雅,目光不断望向佛堂的方向。
定太妃瞧她这模样,心下失笑:“平常吵吵闹闹的是你二人,有事时最担心彼此的也是你们。”
柔太妃摇头,“嫔妾以为,咱们咸福宫感情是相同的,只不过是寻常相处的方式不同罢了。”
定太妃笑容慈祥,“若放不下就进去瞧瞧,别胡乱担心。”
“那嫔妾让膳房准备一碗汤面,一并端进去。”
定太妃含笑点头,“去吧,去吧。”
两刻钟后,柔太妃端着面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入佛堂,檀雅端端正正地跪坐在蒲团之上,她只能瞧见背影,听见隐约的诵经声。
“你夕食未吃多少,我让人又给你做了一碗面,你用些,免得晚上熬不住。”
檀雅听到柔太妃的声音,回头望过去,颔首起身,“苏姐姐不再用些吗?”
柔太妃摇头,“我晚间等娘娘醒了,再陪娘娘吃。”
檀雅闻言,夹面吃,安静地佛堂里只有她偶尔轻淡的吃面声。
柔太妃并没看着她吃,轻声说道:“自从那年胤祜代我去扬州看望了家中情况,我再没关心过家里的情况,不过生老病死实属不可逆之事,这么多年过去,不用想也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
檀雅手中的筷子一顿,安慰道:“苏姐姐切莫伤心。”
柔太妃无奈,“你倒是安慰起我了,是我在安慰你。”
檀雅笑,吃了一大口面,又喝了一口汤,方才道:“我今日跪在那儿一直在想,咱们如亲人一般,眼看着亲人离世定然极难过,总有一个人要送走所有人,我希望是我。”
她这一句话,教柔太妃的眼泪倏地便落下来,又不想让檀雅笑话,连忙扭开头起身往外走,边走边道:“我想起有些事,你先慢慢吃。”
檀雅目送她出门,筷子夹着面,微微摇头,“果然还是得我活得久点儿……”
八日后,檀雅终于从佛堂彻底出关,第一件事便是回到她的床上睡个昏天暗地,上午躺下,醒来时外头还是大亮,一问才知道这已经是第二日了。
闻柳说宣太妃也刚醒,屋里刚叫了早膳,檀雅便派人去知会一声,她稍后便过去一块儿用。
她们这些太妃不用为先帝守孝食素,不过宣太妃这儿的膳食,多是以素食为主,若是平常檀雅兴许还要念叨一句“没油星”,今日什么也没说,问好之后拿起筷子便吃,顺便关心地问:“昨个是太医定期请脉的日子吧?娘娘身体如何?”
柔太妃边伺候宣太妃用膳,边道:“咱们娘娘让挪到今日了,稍后便会过来。”
宣太妃吃了几口,便摇头拒绝。
檀雅微微蹙眉,问道:“您只吃这么一点?”
“没什么胃口。”宣太妃抬手要茶,柔太妃倒了一杯五分满的茶给她,她便颤抖着手喝茶。
檀雅瞥见定太妃冲她摇头,便咽下继续追问的话,专心吃饭。
一顿一人份的早膳,大部分全都进了檀雅的肚子,放下筷子时,外头禀报,太医来请脉,她就没有多问宣太妃吃饭的问题,只等太医先诊脉。
一般人上了年纪,身体都或多或少有些问题,檀雅、定太妃、柔太妃也是如此,不过无伤大雅,她们更关注的都是宣太妃。
太医为宣太妃诊脉完,当着宣太妃的面,并未表现出来,待到离了宣太妃的眼前,这才沉重地摇摇头,然后又重新开了药方。
檀雅三人都没说话,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能说些什么,让太医尽力救治?可并不是忽然变成这样,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