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年氏所生的福惠阿哥, 十分得雍正疼爱,在皇贵妃薨逝后,雍正亲自将六岁的福惠阿哥带在身边教养。
宫里宫外隐隐有一股风, 说是当年先帝就是亲自教养太子, 福惠阿哥住在养心殿,是否是皇上属意其为储君之意。
这次, 两宫对外头的消息获取的极快,檀雅得知这一传闻,便令闻柳私下里约束她们的人, 不准掺和任何关于储君的谈论,以免祸从口出。
这宫里宫外听风是雨的能力,檀雅这么些年早就领教了,深知皇家变幻莫测,最不能以一时之势瞧人,更何况这福惠阿哥随了他额娘的体弱, 雍正非昏庸君主,再是疼爱幼子,选择也不会将一个身体不好的阿哥列为储君备选。
事实证明, 檀雅的想法是对的, 因为皇贵妃薨逝还未满一月,朝中便忽然有人弹劾皇贵妃亲兄长年羹尧的九十二项大罪状, 雍正表现的一副念其功劳的模样,不处以极刑,而是让年羹尧自缢。
一时间, 自雍正登基以来, 连蒙古王公贵族、地方巡抚都要叩拜的权臣年羹尧, 从风光无限一下子倒台, 其党羽也在开年后陆陆续续被拔除,或死罪或罢官,毫不留情。
再没有人说雍正属意福惠阿哥为储君,毕竟若是真有意,怎么可能会这么直接了当地惩处福惠阿哥的亲舅舅,其子或处死或发配,甚至连年羹尧父兄也都罢官。
而原本就因为生母薨逝大病一场的福惠阿哥,好不容易稍有好转,在舅舅自缢后,又病了一场。
他一个小孩子,按理来说养病期间不该这知道这些的,可偏偏他就知道了,以至于雍正发怒,发落了好几个福惠阿哥身边的宫侍,但本就差的身体,越发糟,再发落没规矩的宫侍,也无用。
雍正如今四个儿子,最大的弘时与他不亲近,弘昼贪玩任性,最小的福惠身体不好,唯有弘历,虽说有些毛病,却着实聪慧。
雍正身体也不如康熙强健,登基劳心劳力,如今倒是想要放松养命,可这朝政也实在不允许,着实无奈。
年羹尧官居要职,且确实能力出众,若非这几年越发嚣张跋扈,在外百姓只知“年大将军”威名赫赫,不知天子,雍正也不至于容忍不了,而他这一倒台,各处皆要重新权衡安排,从年底到第二年年初,雍正都不得闲。
胤祜送年礼回京,又给他额娘们买了一批书,雍正也都截了下来,然后将先前他看完挑选过的话本派人送去了安寿宫。
檀雅收到一小箱胤祜搜罗的话本,实在惊喜,不住跟宣太妃她们炫耀:“要说还是胤祜懂我。”
定太妃又进宫小住,瞧见她那得意的样子,笑道:“我住在胤裪府里,不爱出门,也就富察氏常来请安,其他时候要么种花要么礼佛,这日子可不如谨嫔在身边时热闹。”
宣太妃道:“那这次无论如何要多住些日子,别管履郡王夫妻。”
定太妃倒是十分意动,只是想了想,还是道:“下次吧,若是常住,还是要做些准备,也得提前知会胤裪夫妻一声。”
檀雅笑道:“您若是愿意长住些日子,赶上五六月份,宁安园绿起来,每日去转一转,心旷神怡。”
定太妃是真的想念她们几人,是以比另外几个出宫荣养的太妃进宫都勤快,此时听檀雅这么一说,更加心动,住了三日,回去便跟儿子儿媳说,要搬到宫中住些日子。
胤裪夫妻自然劝她:“您都出来了,哪能再想进宫长住便进宫去呢?再说宫里太妃们住的紧巴,哪有府里单独一个院子住着舒服。”
定太妃早就决定了,自然应对自如:“皇贵太妃已经答应了,皇后也说,我想到安寿宫住多久都无妨,你们两个不必多言。”
“额娘,是不是儿子哪里做的不好,您直说,儿子一定改,您能不能别进宫长住?”
定太妃好好的兴头,让他们这么一弄,败了兴,平时那般和蔼的老人,直接让侍女送两人出去,别在这儿打扰她。
履郡王和福晋愁得慌,回去商量不出什么,履郡王第二日进宫汇报差事时,便作出一副有事的模样,磨蹭着不走。
他向来是个敦厚不掺和事的性子,如此姿态,雍正便问道:“可是有事禀报?”
履郡王躬身,一脸不安道:“回皇上,臣是有些关于臣额娘的事向皇上请罪……”
雍正意外,“定太妃?朕瞧着定太妃身体硬朗,你有何罪要请?”
“臣不知臣何处做的不好,以至于臣额娘非要进宫长住,但一定是臣的错。”履郡王跪下,蔫头耷脑道:“好不容易皇阿玛开恩,允许臣等迎额娘出宫荣养,无论如何,这宫外有儿孙承欢膝下,不是更快活吗?”
雍正挑眉,意味深长地问:“你确定?”
履郡王想起幼时记忆,肯定道:“臣幼时养在苏麻喇姑身边,见识过太妃们的日子,虽是衣食无忧,却有些孤苦寂寞,无法排解。”
最重要的是,旁的太妃娘娘想出宫都出不来,他额娘还想进宫去,他该如何做人?
而雍正因着胤裪的性格,对他比旁的兄弟更信重,是以还要疼惜几分,没往累死上派发差事,如今看来,确实是太闲了,竟是还有心思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