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便是数日过去。
到了年底,正是侯府最忙碌的时候。
田庄的庄头要将一年的收益送到府里,各铺子的掌柜要来交账册核对一年的账目,府里所有下人和侍卫都要发月钱,还要往各府送年礼。
吴氏第一年正式掌家,往年看着沈氏忙碌,心里又嫉又羡。今年轮到她操心忙碌,整日忙得脚不沾地。
好在还有方氏帮忙,顾莞华年龄也不小了,也能帮着理事。吴氏特意将库房的差事给了顾莞华。
至于顾莞宁,吴氏其实并不乐意让她领差事,只是让顾莞华做事了,也不好让顾莞宁闲着。思来想去,便打算将过年时针线房里的一应事务交给顾莞宁掌管。
吴氏有意讨好太夫人,特意在给太夫人请安的时候,提起了此事:“……姑娘家一日日大了,也该学一些掌家理事的本事。莞华领了库房的差事,我想着,将针线房里的事交给莞宁。”
太夫人瞄了吴氏一眼,不置可否。
吴氏笑容不变,心里却微微一沉。
顾莞宁淡淡张口说道:“多谢大伯母一番好意。只是,我素来不喜女红,对针线房里的事情也不熟悉。即使领了差事,也做不好。而且,祖母身体还未痊愈,我也没心思做别的,只想一直陪在祖母身边。”
这么说,已经是很给吴氏颜面了。
针线房和库房怎么能相提并论?
库房是府中最要紧的地方,过年时各府年礼来往都在库房的账册上,掌管库房,着实能学到不少当家理事的本事。
府里的针线房,也不是说不重要。要给每个院子里的主子下人都准备过年的新衣,也是十分忙碌的。
只不过,这样的地方,派一个得力的管事妈妈掌管也就够了。哪里还需要顾莞宁亲自出马。
说到底,无非是吴氏私心太重,舍不得将真正要紧的事情交给二房的顾莞宁。
顾莞宁一番话,说的吴氏面上讪讪,心里也暗暗后悔不已。
早知道顾莞宁不是个省油的灯,她真该再仔细谨慎些。现在话都说出口了,也不好再轻易改口了。
顾莞华面上也有些火辣辣的,张口道:“论聪慧能干,二妹远胜过我。这库房的差事,还是由二妹掌管更合适。针线房的差事,就换给我吧!”
吴氏又惊又急,连连冲顾莞华使眼色。
顾莞华却似没看见吴氏的眼神一般,兀自对顾莞宁歉然地笑道:“母亲思虑不周,二妹可别见怪。”
顾莞宁不以为意地笑了一笑:“大姐说这话,可就太见外了。我们三房又没有分家,都是一家人。做什么都是为大伯母分忧,哪里就有不合适的了。”
“我不肯应下差事,是为了多些时间陪陪祖母,绝没有别的意思。”
“库房里的事,太过琐碎细致,我也没那份耐心。大姐心思细密,又有耐性,领下库房的差事再合适不过了。”
顾莞宁是真的不介意。
定北侯府的家业要给长房继承,吴氏日后就是当家主母,有些小心思也不足为奇。
内宅这点小事,她也从未真正放在心上。
顾莞华见顾莞宁毫不介意,这才稍稍释怀。
吴氏也厚着脸皮,将顾莞宁夸赞了一通:“姐妹五个,还是莞宁心胸最宽广,也最豁达大度。从不为区区小事斤斤计较。”
顾莞宁似笑非笑地看了吴氏一眼:“大伯母这般夸我,我实在愧不敢当。其实,我这个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谁对我有半点不好,我都记在心里,日后少不得要‘回报’一二。”
吴氏:“……”
吴氏差点被噎得一口气上不来。
想翻脸却又不敢。一来是她理亏,二来太夫人就在一旁,三来,她对顾莞宁莫名地有些怯意。
太夫人见吴氏一脸尴尬,这才缓缓张口:“吴氏,我既是将管家的事情都交了给你,这府里的大小事情就都由着你做主,不必事事都向我回禀。你也不用总是顾虑重重的。”
吴氏听着既动容,又有些羞愧:“是儿媳心胸狭隘,处事不周,让婆婆见笑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太夫人神色淡淡,话语还算温和:“知错能改就好。”
吴氏一脸愧色地应道:“婆婆说的是。儿媳以后再也不会这样行事了。”
敲打了吴氏两句之后,太夫人又道:“今日已经是腊月十八了,你有没有让人送信到吴家去?”
吴氏立刻道:“我前几日就让人送了口信回吴家,我的娘家大嫂也让人带了话来,说是二十就来接莲香回去。”
算来,也只有两天了。
太夫人神色一缓:“香姐儿在我们顾家住了几年,你这个做姑姑的,也从未亏待过她。她此次回了吴家,日后就要说亲出嫁,怕是没什么机会再登门来做客了。”
“她屋子里的东西,可以让她都带回吴家去。还有,再从库房里挑几匹好料子,再挑几套鲜亮的头面首饰,让她一并带走。”
作为姻亲,“照顾”到这份上,也实在是仁至义尽了。
吴氏没料到太夫人会如此慷慨,感激地说道:“我先代莲香谢过婆婆。等她临走前,我再让她自己过来给婆婆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