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帮李月明拜师的圣旨走的次日,张允修找到了朱翊钧,提议自己要去南方实地考察一下。
“陛下,我是来辞行的。”
“你也要走?”
面对朱翊钧的问题,张允修轻声的问道:“也?”
“月明她走了。”面对同窗,朱翊钧终于放开了心防。
“她不是刚和李伯父从深山老林里出来嘛,又要去?”
“不是,这次是要拜师孔云啸。”
“孔云啸?”张允修觉得这个名字极其熟悉,轻声念了几次后,惊呼道:“孔氏的那个老顽固?!”
“当初不是他以孔氏至尊为旗,号召当世大儒排斥月明参加科举么,月明如何能够选择他啊。”张允修担忧道。
“没事。朕传了一道旨意给孔氏。应该可以。”
都是读书人,谁还没点臭脾气,尤其曾经私下里被学宫众人吐槽过多次的孔氏老祖!更是顽固中的顽固。
“真的可以么?我认为他们这种人,死亡的威胁可能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他一个老邦菜自然不怕死,但是孔氏九族可是超过500人,胆敢说个不字,朕杀的全国无人敢姓【孔】!包括孔子!”朱翊钧语气森然无比,好似地狱活阎王。
吓得张云修打了一个冷战。也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对朱翊钧升起了恐惧的情绪。
那可是万世之圣师的孔圣人啊,朱翊钧居然可以为了李月明做到如此。
咕嘟。
张允修深深的吞咽一口口水。
“陛下,这是开玩笑的吧…”
“你认为朕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么?”
“曾,曾经是,是吧。”张允修结巴道。
“哦,那以后不是了。”朱翊钧冷着脸说道。
“咳咳,陛下。您交给我的事,我想要先去南方的市场看看他们的商业运转规则,然后看看有没有要投资的好机会。”张允修转移话题道。
“好。要不要朕给你派点人?”
“不用。”张允修立刻应道。
“你是不是有点怕朕啊?”察觉到了对方的局促不安,朱翊钧关心道。
“有点怕。”
面对如此坦诚的张允修,朱翊钧立刻让他先退下了。
……
一月二十五日,杨建国抵达了扬州城。
扬州滨运河、临大江,自古便是天下顶尖的商业大都会,天下商贾咸居于此,造就了扬州城的千年繁华。
到了本朝,扬州经济中心的地位虽然被金陵、苏杭所取代,但其仍是全国的盐运中心。
每年有十亿斤以上的海盐,从扬州沿大运河和长江,转运到全国各地贩卖销售。毫不夸张的说,半个大明的百姓,都在吃扬州发运的淮盐。
毫无疑问,如今这是一座因盐而兴,因盐而繁华的城市,城内大小盐商已然超过百家,其中又以徽商为最。
徽商在扬州包揽盐运,两淮额引一千六百九万有奇,皆归徽商十数家承办,然后才分发给下面的中小盐商。
这些大盐商家资巨万,坐地生财。毫无经营之苦,自然视金钱如粪土,早已没有了传统徽商的勤俭抠门。他们在扬州生活侈靡奢华,竞相修园林、养瘦马,建戏班、搞收藏……
当然,除了这些个人享受外,他们也会积极的修桥铺路建学堂,为公共事业慷慨解囊。
盐商们还尤其喜欢助学,非但扬州和徽州的贫困学子会得到他们的资助,但凡从大运河进京赶考的举子,只要在扬州落脚,必然有盐商盛情款待,临走前还会送上不菲的程仪。
因此,盐商们在士林中的风评,并非普通人想象的那般不堪,反而很得读书人喜爱。
对于这里,张允修早就好奇不已。对于自己的行程,他也没有隐藏。
早在他抵达前,扬州所有有点分量的人,都清楚首辅家公子要来扬州!
还是扬州八大总盐商之一的叶家出面,作为东道主。
张允修坐上豪华舒适的八抬大轿,在鸣锣开道声中穿街过巷,被抬进了扬州城。
等众人下轿,只见已身在一处豪奢华美的园林之中,到处是锦幕貂帷、书画尊彝,饰以宝玉,藏以名香,其服用之僭,池台之精,不可胜纪。
此时午间暖阳高照,主人家便在水榭中设下宴席,杨建国入席,只觉室内温暖如春,四周水木清湛、锦鳞游泳。
又有绝色女史若干环侍一堂,温香软玉、细语柔声。又有梨园戏班,承应园中,堂上一呼,便歌声响应,丝竹悠悠,让杨建国仿佛从人间来到天堂,只觉四周金碧照耀、五色光明,与人影花枝、迷离凌乱。
但杨建国却是如坐针毡。对他来说,他年纪还小,看不得这种乱七八糟的场面!
好在主人家十分善解人意,微微一笑,对一旁恍若仙妃的侍妾耳语几句。侍妾便请杨建国,跟着她来到回廊尽头的一间花厅。
“有人在等贵客,请进去相见。”侍妾微一欠身,做个请进的姿势。
进去园中,沿着蜿蜒的青石板路前行,只见路旁翠竹千竿,花木扶疏。
待到转过一处名为‘柳暗花明’的太湖石,便见眼前豁然开朗,一处残荷映水的小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