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门外的费书,就看到一大堆带着血迹的布被郎中抱出来,然后在着急忙慌的抱一堆进去。
从天明,缝到了天黑。
原本朱翊钧的惨叫声还是声声入耳,问候起家人来也是面面俱到的。
后来就只针对魏剑一人的生活、身体,进行全方位,无死角的关心。
当魏剑和郎中从屋内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好像从水里打捞出来的一样。
“怎么样?”费书关心道。
“应该是骂累了,睡着了。”魏剑苦笑道。
“你这么一个大人,别和孩子一般见识啊。”费书怕自己的老仆人心中有怨恨,急忙提朱翊钧说几句。
“公子,我是那小肚鸡肠的人么。如果可以通过我被骂,来缓解彦祖公子的疼痛的话,那我心甘情愿。”
郎中可以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对于魏剑的话,也是深表赞同。
“大人,此过程,不亚于传闻中的地狱酷刑啊。可惜麻沸散早已失传,不然彦祖小哥哪里用遭受如此苦难啊。”郎中自认为也是见多识广了,但对于一个孩子要遭受这些,还是心有不忍。
“那准备好的酒呢?”
“彦祖说未成年人不能饮酒……”魏剑回忆起当时朱翊钧坚决拒绝的神色,忽然笑了出来。
“哈哈哈,有趣,有趣。”
“没错,彦祖公子当为一妙人啊!”
……
朱翊钧再次见到王用,也是十日之后的事情。
王用疲惫憔悴,似乎又苍老许多,他笑道:“彦祖兄,恢复的如何啊?再有三两天,宁波府的大人便要到了,给你的赏赐也会一并到达。”
“嗯,赏赐我就不要了,静海县百废待兴,那些东西就留给王兄处理了。我已经和费兄商议好,明天就要离开了。”朱翊钧轻声说道。
“祝君一路顺风。”
王用通过这段时间和朱翊钧的接触,发觉对方对钱财之物完全不在意,而且是心系家国的大智慧之人。恐怕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那种绝境,选择逆流而上了吧。
“费兄呢?”
“我的赏赐你可别想吞,要用在民生上啊!”费书恐吓道。
本来自己身无分文来找王用借钱回家的,没想到居然遇到了这样一档子事,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还是孑然一身,身无分文。
朱翊钧可没忘记自己当初的允诺,便开口道:“费兄,我可不是那食言小人啊。到了宁波府,还给的钱一样付给你嘛。”
“你看,我这被雇佣了,自然就要干活。如果你还是个人,就给我们备一辆马车,咱不能让彦祖这孩子这个样子走路去吧。”费书挤兑起了王用。
“哪里还需你多言,明日一定会准备好,同时还有彦祖兄需要喝的黄连,也备好五日份的。路上喝。”
提起这个,朱翊钧感觉胃里一阵翻滚,有了呕吐的感觉。
干呕了几声之后,说道:“为老不尊。”
“哈哈哈。”
次日,一行人在城外驿站做最后的送别。
王用折断一枝刚刚发芽的嫩柳,送给已经拆线完毕的朱翊钧。
“能认识彦祖这样的少年英雄,乃我王用一生幸事。万般言语,皆附与这嫩柳之中。”
费书接过另一根柳枝后感叹,“此情此景,我想吟诗一首。”
“哪首?”
朱翊钧的情绪经过发酵,也是达到了喷发的边缘,只可惜肚子里有关送别的诗句,都是【有主】之物,便也不好吟诗。而费书的一句话,立刻引起了朱翊钧的共鸣。
看到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费书用最饱满的情感,轻轻的念诵着。
刚说前两句的时候,朱翊钧还没反应过来,还认为费书虽然性情跳脱,但是文采飞扬,听到后面两句的时候。顿时尴尬了。
“这首莫非是……”朱翊钧试探道。
“没错,正是唐朝的高适的名句。”费书认真的回应道。
“啊?不是你要自己作诗的么?”
“谁说要自己作诗了。”费书连忙拒绝道。
“哦,怪我多虑了。”朱翊钧无奈道。
众人哈哈笑了一阵之后,王用对着魏剑说道:“你先带着彦祖走在前面,我和费兄还要几句话要说。”
魏剑点了点。
只剩下费书、王用之后。
王用看着前方的马车,感叹道:“费兄,彦祖不是一般人啊。”
“当然?与两百多人砍杀,都没砍死能是一般人?!”费书笑骂道。
“不单单是这个。还记得城楼之上,对方一言道破火炮的弊端么?”王用提道。
费书回忆片刻之后,轻声道:“是指降温冷却的事么?”
“是,那种事情,就连我这堂堂县令都不清楚,即便他身为帝都人士,身份也必然尊贵无比。”王用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对方听到宁波府来人的时候,便决定要提前离开,定然有说法。”
费书开口说道:“那确实是提前说好的,是巧合。”
“真的会那么巧么?”王用质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