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字迹,是陛下的。”吕调阳看到最新的一份试卷,顿时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虽然他是对方的臣子,但此地孔师在上,他必然会遵守心中那杆道德之秤。
此地,师大于君!
关于默写方面,朱翊钧的试卷上不仅字迹漂亮,而且无一错漏。
重点还是后面。
“是词。念奴娇·赤壁怀古。”上一篇朱翊钧的沁园春也是词,看来朱翊钧更喜欢偏通俗易懂的词。
出于尊敬,吕调阳闭目片刻,清空心思,以最清澈的心来品阅此篇。
之前警世、镇国的说法,无疑是给朱翊钧标上了一个‘作词大家’的称号。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那作词方面,朱翊钧毫无疑问可是在场众人之‘师’了。
睁眼之后,双眸之间精光一闪而过,那是浩然正气排除杂念的体现。
开篇第一句,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读完后,吕调阳便肯定这是朱翊钧所做。
上一篇他的文章也是如此豪情万丈,热血激昂。
“真的很难想象居然是一个十岁孩子所作。”吕调阳羡慕无比,开篇第一句,便狠狠抓住了他的心。
细细品咂的每一个用词,揣摩词中意。
通篇看完后,吕调阳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拉进词中,与朱翊钧一起畅游了一番赤壁旧址。
天空之上,便是那场名留青史的三国大战。
百万箭支遮天蔽日,百万战军嘶吼搏杀,场面惊险刺激、看到人血脉喷张,偏偏有一人如浊世佳公子一般轻摇羽扇,轻拨琴弦,指尖弹出斩杀对手的灭亡之音,风轻云淡间正应了那句‘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绝了,真的绝了!”
“三国那聪慧绝顶,挽东吴于既倒的周郎,是如此轻松写意的打破曹操百万雄师。难不成当今大明朝廷看似波涛暗涌,危机四伏。但是一切都在陛下这个‘周郎’手中?”不怪吕调阳多想,混朝堂混到次辅位置的,遇到皇帝的任何一句话,不怕多想,就怕少想啊!万一揣测歪了,轻则影响仕途,重则人头落地啊!
“周瑜年少有为。”
“陛下也是。”
“周瑜才情绝顶。”
“陛下也是。”
“周瑜俊美绝世。”
“陛下……这个……”吕调阳轻声笑了出来。
以吕调阳的眼光来看,朱翊钧此词怀古抒情,表面写自己消磨壮心殆尽,实则以旷达之心关注历史和人生。意境开阔博大,感慨隐约深沉。起笔凌云健举,包举有力。将浩荡江流与千古人事并收笔下。
“如果没猜错这是一篇规劝词。陛下拉长了时间线,是期望所有世家可以放下成见,专心为国。个人得失的几两碎银,在大是非面前显得太过小家子气了。”
想到这里,吕调阳看了一眼欧阳立等人。
对方似有所感,众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吕大人,难道再遇一篇警世?”
吕调阳似有为难道:“不好判断,有些人读,那这篇应该是警世级别,但对于有些人来说,这无疑是镇国名篇!”
“哦?虽说文无第一,但吕大人话中指代意味颇浓,倒不如让老朽看看?”
“几位大儒,当共赏之!”
说完吕调阳离开座位,将朱翊钧的试卷空了出来,欧阳立等人闻言,起身过来看看到底是什么。
“神神秘秘的。”欧阳立小声嘀咕道。
等读到“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时候,三个人的眼神齐齐一变。
三人都是满腹经纶的大儒,只一遍就看出“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中的潇洒写意之妙,于是下意识把自己写过的类似诗词比较,发现不是对仗不如,就是景致不和,或者层次不足。
三人又用那些著名诗词比较,这一比同样明显,文字是不差,但那意境却又差了许多。而意境不差的,却达不到字字列锦之绝。
那欧阳立满面兴奋,道:“好!此乃前所未有的绝诗!当得上词出镇国,用字之妙,当世罕见!”
另一人赞叹道:“此词才情,豪迈之气跃然纸上,谈古论今,我远远不如。确如吕大人所说,警世有余,镇国不足。”
“没错,没错。”
吕调阳听后摇了摇头,“我的原话是对于有些人来说,这就是镇国。而不是镇国不足。”
“什么意思?”欧阳立疑惑道。
“找到他的意了么?”
“还请吕大人明示?”其中一位大儒心思敏捷,瞬间捕捉到了什么。
“议政论证乃是读书人的天职,此篇单单看情便可位列警世,但你们为何避而不谈他的意?是看不懂,还是装的?”吕调阳严肃道。
本就严厉像的吕调阳,一旦板起脸来,连阎王也得给三分薄面。这可是杨建国的名言。
一般诗词容易共情的多是站在江湖角度,抨击庙堂,或者站在弱者角度,抨击社会。但现在吕调阳的意思就是让大儒们转换角度。
因为从他的解读来看,这是一篇站在国家角度,抨击那些顽固世家的名篇!
其中一人心领神会,再次阅读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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