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昔日驻留蛏子楼几天的说书老头临走前送他的谢礼,他早前没当一回事,只是习惯性塞在荷包里,后来又放入洞天指环。
不知是不是缘分使然,一月过去,如此零散钱币竟然没被随手花了出去,也没在诸多厮杀中掉落,一直跟随他从南温至此。
近圆形状,方形孔洞,照应天圆地方之古说,似乎一切都很正常,可赵彻近日来清点钱银,却偶然发觉这铜钱有些古怪,其上缺了些至为关键的东西。
打个比方,如今是大渠的鼎朔十三年,按理来说,凡是民间流通的铜板文钱都应该刻有“鼎朔通宝”四字,就算是先帝旧朝或是他国庙堂所铸,至少也应有年号标识。
可这上头平滑顺直,并无任何类似痕迹,材质好像又不同于一般的黄铜,反倒微微泛着红光。
另一方面,赵彻受好奇心驱使曾经试图以匕首划斩不下百次,惊然发觉其坚韧程度几乎到了耸人听闻的地步,
以赵彻此刻远超寻常成年男人的腕力,倾其所有运转一线潮气机直贯手掌,竟是留不下哪怕一道微痕。
他想不明白,也就不再去想,小心翼翼放到指环里收好,打算到了真玄正宗的扶泉再寻个匠人问出究竟。
南温至颐城,二百余里路程,快马骑行的话不过两个时辰就能到达,只是现在南温官道受损,行路不便。
虽说水路偏慢,四五个时辰也就到了,
午后时分,和风徐徐,大日煦煦。
赵彻与沈秋下了渡船,在码头换乘白马,问清方向,沿着官道前行,沈秋不敢坐在前头,只能在后边略微贴着少年人,脸色羞红。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到了阙山脚下的赵彻眯着眼睛,仰望云遮雾绕的巍峨高山,他想起老许“到了山下,再行查看”的嘱咐,将气机注入他留下的木盒,从中旋转着飘出四样物件,
那柄老许所用的乌木枪、一封潦草写就的举荐书信,一个纸团,一个写明“四境之后方可打开”的锦囊。
赵彻深吸口气,许炼那张贱兮兮的脸庞又浮现眼前,难怪身上不再背那长布条,原来把这宝贝至极的东西留给了自个儿。
他思量一下,先打开最为神秘的纸团,里头龙飞凤舞写有几行小字:“小彻子,按我猜想,看到这些字时,你应该已经踏上去往东南的行船了吧?
其实现在后悔的话,还来得及,老叔我准备了另外一条路给你选,你可以去到南荒的抱月寨,找一个名叫魏奕的剑客,把我留下的乌木枪送给他,他答应过我会破例收你为徒,
这位世人皆惧之厌之的老魔头会有办法让你在两年内达到第四境,并且躲开棠溪老祖的卜算追杀,不过,万事都有代价,这样的话,你这辈子都只能是第四境了。
我记得跟你说过,当一个凡人,实际上远比当一个所谓敕神斩妖的修行者要来得自在,自此之后,你需要忘记自己的过往,忘掉旧梁,忘掉北齐,忘掉广成王与你的恩怨,也不要再去想错字印的来历,安心在寨子里娶妻生子,去过宁静顺遂的一生。
当然,你也可以按照早先的设想,去到大渠六宗之一的古宗扶泉,一步步靠自己追寻那个进入第四境的机会,去探查你想知道的一切。
两条路在你的脚下岔开,像是一颗榆树的两条枝桠,可能生长到阳光所指的最高处,也可能中途失去一切夭折坠入泥底,怎么选,都是你的自由。”
看到这里,赵彻眉头一挑,不屑道:“什么狗屁魏老魔,我这般的冰雪聪明,给他当师父都算他老小子福分了,还胆敢大言不惭破例收我为徒,张嘴索要老许的宝贝木枪?想得倒挺美!”
他接着注意到底下的那行草书小字:“忘记说了,魏奕是第十境的修行者,出自圣地厌兵山,是一位隐姓埋名的上乘证道剑士。”
赵彻眼睛一瞪,顿时呼吸急促,脸色涨红,冲天边彩霞喊道:“魏奕恩师何在?速来受弟子一拜!”
得亏这时的沈秋去溪涧边上放马喂草,没看到他这神经兮兮的一幕,否则大大有损他的光辉形象。
当然,赵彻也就是自娱自乐随口说说,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他心中早就有了定数,任他十境十一境,也动摇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