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朝夕曾经一度想问邬妍,若父亲只是个普通人,或是个街边乞丐,那她还会不会想当父亲的亲生女儿?
或许在别人看来,邬妍做的并没有错,人人都有慕强之心,她当初一个无依无靠之孤女,被战神收养、成为战神的女儿,就像是洪水之中抓住了一根稻草,自然会对父爱抱有浓烈的渴望、为养父的荣光而骄傲。
她对邬妍这么不依不饶,在他人看来只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大小姐看到属于自己的父爱被分走时的不满,是出于嫉妒。
他们不理解她,她也不想去理解他们。
她和邬妍的恩怨,从她们刚见面的那一刻就开始了,直至今日,至今无解。
而另一边,如年朝夕所料,邬妍打的根本不是冒充她的主意。
年朝夕虽然不怎么出门,但并不是没有人认识她,也并不是没有人听说过她的名声。
他们一行人刚进门不久,便有外地修士发出了质疑,困惑道:“我觉得不太对啊,我虽然没见过战神之女什么模样,可也听说过战神之女是张扬强硬的性格,而且据说是自小带病,身体并不好,这位仙子怎么看都不太像吧?”
他质疑声一起,便有人跟着吐槽道:“我方才还不敢说,我是月见城里的修士,曾远远见过小城主一面,虽然只看了半个侧脸,但和这位仙子长得也完全不一样啊。”
他们质疑声一起,邬妍那拥趸像是早已准备好了说辞一般,信心满满地答道:“你们说得那是战神长女,人称小城主的,她为人嚣张跋扈,但这位仙子是战神幼女,没怎么露过面,诸位自然不知。”
这话一出,众人都有些惊讶。
“战神幼女?不是说战神只有一个独女的吗?什么时候多了个幼女?”
“我想起来了,当年我跟着师尊参加战神葬礼,那灵堂之上披麻戴孝的是有两个女孩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出面做事的却只有一个。”
“也就是说战神是真的还有一个女儿?”
年朝夕站在远处,却听得清晰。
她越听脸色就越沉。
她忍不住想问邬妍一句,在这种场合之下提起父亲,任由身边那不三不四的人将战神当成炫耀的工具一般挂在嘴上,任由旁观者谈起父亲的私事和父亲的死亡,只为了让旁人给她一个“战神之女”的身份,她不觉得问心有愧吗?
这就是她对父亲的尊敬和孝道不成?
而那拥趸还得意忘形地说:“自然是真的!仙子为何会来参加演武,就是为了能看一眼战神大人留下的遗物,仙子已经来了十年了,次次惜败,但却从未气馁,只为一睹父亲遗物,可谓是纯孝。”
这话一出,有次次参加演武的修士便想了起来,点头道:“我见过这位仙子的,上次惜败之前曾请求过自己的对手手下留情,说自己有不得不胜之理由,原来是为了父亲的遗物啊。”
“一个修士肯折腰求人,那真的是纯孝了。”
年朝夕在一旁听着,直接气笑了出来。
顶着父亲之女的身份,哪怕败也应当败的堂堂正正光明正大才是,可她非但败了,还用那样的理由折腰求人,将父亲置于何地?
战神血脉死也当挺直脊梁死,落头也不应低头,她居然折腰求人?
年朝夕再也听不下去,正准备过去,突然听见人群之中传来低低的笑声,刚开始这笑声还压抑着,后来仿佛是压制不住一般,笑声越来越大,直至所有人都能听见。
这声音略耳熟。
年朝夕看过去,果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光头,他正扶着自己同伴的肩膀笑得前仰后合,丝毫不顾及少年道君那可怕的黑脸。
一看就憋着一股坏主意。
年朝夕不知道为什么,“噗嗤”一声也笑了出来,突然就不急着过去了。
众人不明所以的看了过去。
包括沈退和邬妍。
邬妍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沈退,带着迷茫和惶恐。
她那两个拥趸见状就要开口发怒。
沈退挥了挥手让那两人退下,自己走了出来,缓缓问道:“这位法师在笑什么?”
和尚笑得喘不上来气,扶着少年道具的肩膀摆了摆手,声音轻佻道:“我想起了高兴的事而已,这位道君不用在意我。”
被他扶着肩膀的少年分明是很不耐这和尚的肢体接触的,此刻居然忍耐了下来。
沈退见状轻笑了一声,不紧不慢道:“法师在高兴什么?不妨和在下分享分享。”
和尚笑眯眯地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偈,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贫僧只是突然想到发生在贫僧家乡的一件事,话说有一丧父的姐妹俩啊,当姐姐自父亲死后的尽心承担父亲留下的职责不堕自家门楣,当妹妹的每日哭哭啼啼向四方邻居说自己有多孝顺,最后众人突然真的觉得妹妹更孝顺,道君觉得好笑不好笑?”
这番话,是个人都能听出来是在讽刺谁的了。
人群顿时静了下来,好奇的视线在邬妍和那和尚之间徘徊。
邬妍脸色一下就白了,咬了咬唇,难堪道:“我、我不是……”惊慌的看向沈退。
沈退面色不变的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扇子轻敲手心,语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