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尽,宁王抬脚凶狠踹了他胸口。
“狗奴才,有你说话的份!”
怒声说完,他就要抱着她上马车。
时文修挣扎着,手指死死抠着轿栏,摇头不肯上。
他停了动作,圈着她立在雪地中,眼角猩红隐现。
好半会,在他剧烈起伏的躯膛渐渐恢复如常时,他松了手,替她整理好了斗篷。
“去吧,记得我在等你。”
咬牙说完这句,他将她轻推向了府门方向。
看着她上了禹王府的暖轿,进了那座庭院深深的府邸,至那轿顶都彻底消失在朱红色大门内,他狭眸里的光一寸寸散尽,化作无边的阴戾。
“把沙漏搬下来!”
张总管在暖轿旁边走着,胸口隐隐作痛的时候,还分心的几分感慨着,这些造化弄人。
若是当初主子爷将她留在府邸的话,或许今日,一切都会不一样吧。想当初她在府中时,主子爷常唤她过去念书做事,想来那会就应待她是有几分心思的。可叹一念之差,之后便物是人非了。
想到从前,不免就想到她从前爱说爱笑,一副从来不知愁的模样。想他还从未见过这般的,笑也不矜持,说话也不矜持,干活倒是麻利了,可是却非得去干男人的活。她好似也没什么烦忧事,从来见她都是笑眯眯的模样,无忧无虑的做着她自己的事,好似天塌下来都与她无关。
再想如今再见她时,她脸上没了丝毫笑的模样。从前红润娇美的脸庞,如今只有消瘦苍白,眉目间不见了活力,只有灰般的沉寂。就算与人交流,也不再是笑着启唇,说着清脆悦耳的声音,却是无声无息的划动手指,默默敛眸。
他听说了,她是被毒哑了。
他忍不住朝轿帘低垂的轿窗处看去,又迅速收回了眼。
一路无话。暖轿直奔正殿方向,直至停落。
时文修轿中出来,没有环顾这个还依稀是她记忆力模样的庭院、殿宇,目不斜视的径直往大殿的方向走去。
倒是步上石阶时,在殿门处的方向略顿了步子,只因那候在殿门外守卫着的,是她曾经的熟人。
面上带着一道疤的鲁海,以及缺了一臂的葛大瓦,都朝她看来,有些恍惚,又有些欲言又止的神色。
她当即反应过来,这应是那人的特意安排。
过往好似早已成了云烟,此情此景,好似也在她心中留不下什么波澜。目光只他们身上掠过一瞬后,她就拢了斗篷,神色不变的继续提步入殿。
殿中央的人背对着站着,闻声后就转过了身。
殿外进来的人一身大红斗篷,裹着她消瘦娇小的身体。兜帽周围白色的狐毛拂着她苍白的脸颊,半遮着她看向他时,那憎恶而冰冷的眸光。
时文修进殿后走了两步停下。
他漆黑眸子紧攫住她时,她亦抬眸看向了他。
一别经年,他身上威严愈重,峻容冷硬,轮廓更加深邃。
犹记初见时他给她的印象,矜贵,禁欲,自持。
可今时今日,他给她的唯有偏执,自私,冷血。
她的手轻微抖着,强自按捺着冲上前去厮打的冲动。
真的,前世今生,她都从未这般深切的恨过一个人。
他如何就这般阴魂不散的,一次次的践踏她的人生。简直就是,不遗余力的要将她拉入万丈深渊中。
‘孩子。’她生硬将眼移开,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
为让他看得明白,她蠕动唇,重复三回。
“不必重复,我看得懂。”
片刻,殿内响起他微沉的声音。
拊掌两下后,有窸窣的细步声从偏殿传来,她仓忙抬眸看去,就见到一奶娘模样的妇人正低着头出来。
她怀里小小的孩子用百布被裹着,她小心翼翼的搂抱孩子在怀里,不时用手抚摸拍打着,似慈母般哄着孩子。
时文修这一刻好似被人冒犯了般,当即快步冲了上去,抱过孩子后,就反手将那奶娘一把推开。
‘走开!’
她目露凶狠,犹如被激怒的母兽。
奶娘一时不知所措,就小心的朝殿中央那人看去。
他也从未见过这等模样,一时间也失了神。他看她警惕戒备,看她焦灼心切的低头看孩子,几番打量后死咬着唇,却难以抑制的红了眼眶,一直绞缠在他心底的纷杂情绪翻涌,让他忍不住朝她抬步靠近。
时文修并未察觉到他过来,此时此刻她全部心神都系了孩子身上。
这是她怀胎十月生的孩子,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孩子是在这个世上,与她关系最近的人,这种关系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
她颤手摸了摸孩子白白胖胖的脸庞,抚着他眉眼,抚着与她几分相似的五官,只觉灵魂深处都在颤栗。她看他吮吸着手指,不知呀呀的说着什么的可爱模样,光是这般抱着,看着,都觉得心头酸酸软软,说不出的喜爱与满足。
“孩子我不亏待他半分。”他沉步过来,强抑着眸底即要猖獗而出的情绪,屈指去抚她眼底,“留下罢,孩子我会视若己出。”
时文修刹那收了泪,抱着孩子后退两步。
她看也没看他,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