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曹兴朝说的格外大声,让张总管、鲁泽等人脸色顿时骇变。
他们是最早跟随禹王身边的,所以多少知道些内情。
他们主子爷的生母并非是毓秀宫的淑妃娘娘,而是病逝后勉强被圣上封了个嫔位的吉答应。吉答应最早前是在当时宠冠六宫的玉娘娘身边伺候,还不是有头有脸的得力宫女,只是个身份卑微的洗脚婢。只是偶然一次被酒后的圣上宠幸,这方有了禹王殿下。
事后的圣上一直对自己酒后宠幸洗脚婢一事耿耿于怀,心生膈应,对他们母子遂不闻不问。那些年里若不是玉娘娘常接济些生活用物,只怕他们母子早已湮没在荒草遍地的冷宫中。
宁王此刻又提洗脚婢,又说赏赐用剩之物,无疑是当众揭禹王的脸面,是不留情面的做派。
禹王这方的气氛一时死般的沉寂。
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禹王阖了目,面上神情依旧是波澜不兴的冷淡。稍过片刻,他冷声令人抬轿。
张总管心里实在不忿,在吩咐人抬轿前行的同时,一咬牙,头一回擅作主张的反击过去。
“都快些走,府里的看门狗儿还饿着呢,不赶紧点的回去喂食,当心它饿狠了与人争食吃。”
壮着胆子说这话的时候他还紧张的心砰砰直跳,可说完了,又有种说不出的痛快。
哪家不知哪家事,当年曹家被满门抄斩、玉娘娘含冤自缢后,他九爷不也过了几年落魄不堪的日子?玉岚殿被封的那段时日,那些受人指使的宫婢太监们可没少苛待他,饿了狠了连与野狗争食的事都做得出。他的这些不堪往事,但凡早些年在宫里头行走的,哪个还不知晓。
前方宁王的舆轿似有片刻的停顿。
曹兴朝咬牙切齿的回眸死瞪着张总管,恨不得食肉寝皮。宁王抬手重重擦了下唇角,眼神阴沉下来的同时,冷不丁挥起乌木鞭凶狠甩在轿夫身上。
“哪个许你停的?走!”
禹王冷冷看向张总管:“谁让你多嘴的?”
张总管跪地请罪,不过这回却比任何时候都心甘情愿。
“争一时之长短,并无意义。”禹王淡声,“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起罢。”
“奴才知了,谢主子爷开恩。”
禹王的车驾回府后不久,张总管就从书房出来,转而去了明武堂。将香囊转交给她的同时,也传了主子爷的令,让她去书房伺候念读文章。
时文修来不及惊悚那宫里娘娘还记得她的事,只仓促看看天色,这离晌午还早着呢,不明白那主子爷今个为何这么早就要传唤她过去。
“磨蹭什么,赶紧跟上啊。”
张总管不耐的催促声让她刹那回了神,连连几声应过,就赶忙小跑跟了过去。
“记住了,今个主子爷心情不大爽利,你好生的伺候着,能让主子爷松快个一时半刻的,就是你的功劳。听清儿没有?”
“大总管我记住了。”
时文修说的小心翼翼。本来见张总管不似往日般和气,她的心就一直那么提着,再听他说那主子爷今个心情不好,说让她伺候的小心点,她的心就愈发提的老高。
那张总管今儿也不知怎么的,好似憋着股气跟谁较劲一般,走的飞快。她见着愈发忐忑,亦步亦趋的紧跟上去时,就忍不住的小声问他:“大总管,是朝中事不顺利,咱主子爷才心情不好的啊?”
张总管斜眼睨她,没什么好气:“主子爷的事,是你能打听的吗?哟,再说了,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就爱乱打听事呢?”
好端端吃一顿挂落,时文修觉得挺冤枉的。
“不是的大总管,我这不也是为咱主子爷着想吗?能多少知些情况,我也能避免一二,省的说了些主子爷不爱听的话,惹得主子爷更不高兴了不是?”
尽管她说的情真意切,眼神也挺真挚的,一副都是为主子爷着想的模样,可张总管只要一想起她背后的那位主,想到今个宫道上宁王张扬跋扈下主子爷脸面的事,顿时就没了好脸色给她。
“你能为主子爷着想些什么?你知主子爷烦心的事有多少?”
“我……我是知道一些。”
在那张总管刹那投来的谨慎疑惑的目光中,时文修小心的挨近他,压低声儿道:“我听说了,咱主子爷为国收债,这活挺得罪人的,外头好些官员都在暗地里埋怨、使绊子呢。主子爷是不是就因为这个才心情不好的啊?”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张总管对她就愈发没了好脸。她后背那主,可不就是因为这事起妖,把主子爷的脸面都给当众撕扯下来在地上踩的?
“我觉得那些官员真的是太不知事了!”感到张总管的面色有转黑的迹象,时文修暗道一声不好,赶紧出口补救:“他们欠债不还还有理啦?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道理妇孺皆知,他们这些饱读圣贤书的为官者难道能不懂?不过都是想着占朝廷的便宜罢了。他们埋怨咱主子爷动了他们的利益,去了他们的好处,一心一意只想着为自己谋私,却是忘了,朝廷国库里的银钱那是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他们也不想想看,国库里的银钱是有定数的,若今个这个官员借些,明个那个官员有事又想借些,偏偏借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