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后门留缝,亮出酒黄色的光,并着这条充斥着呕吐物的暗巷所散发出的醺臭,使人要在糜烂中腐醉。
难闻的气息下沉,一缕歌声悠扬上转,月亮与她的房客被包裹着如梦如幻,星星抚去漂云,躬下身子探去。
“月也痴迷,哦~我腹中的昙花~”
卡琳娜推开后门,掮客交付她一笔小钱。
“这是怎么回事?”她掂掂钱,“这比昨天的钱还要少!”
“哦,不好意思美人小姐,”他掀起色眯眯的眼睛,翘起嘴角,油嘴滑舌的角色,“您知道的,最近的剧院生意不景气,嗯……您也知道……”
“您如果像其他小姐那样,俯身采蜜……或许会多得些钱……”
“让我和那群婊子一样?!简直是无耻的妄想。”
她摇头吐气,无奈的走开。
“哦!那这里就不欢迎你了!洁白的小兔兔,哈哈哈哈!见鬼去吧!嗝。”
她闭上眼,消失在转角。
并不感到可惜,对于这份职业而言。她曾经在电台唱歌,不过后来有了更好的人选代替她,她出身卑微,不想猜忌。外婆给她一个人歌唱,她觉得这种志向简单存粹又美好,但是家中还有人需要她来养,她的双亲,她的妹妹,于是这种志向带给她的只有烦躁和苦闷。
她忧郁着,道路随着她的呼吸起伏,变得曲折起来,像中了幻术般感到无力,扶着墙,望眼无所思放。
天凉凉,使她的心逐渐沉寂。她走在道路上,开始歌唱:
“阿姆斯特朗,你为爱向远方,化作百灵鸟,归乡家已荒……”
她推开房门。
“哦,亲爱的,你辛苦了,”母亲为她取下她的围巾,“快坐下吃饭,我去给你再沏杯茶。”
她似肿非肿的眼袋,充满惆怅的神情,瞥一眼房门内独自玩耍的妹妹。
她一坐下,看报的父亲开始念叨,“我早该告诉你不要再去酒馆工作了,那里不是一个良家少女该去的地方。”
“哦……爸爸,我已经说过不知道多少回了!那里不是酒馆,是剧院!”
“哼,已经不是了。”
“而且唱歌是我的梦想,我总得需要一个舞台吧?”
“可笑,你在哪儿不能唱歌?在这儿,在那儿为什么偏要去那个破不溜秋的烂台子上……”
“够了!你们根本不懂!”
母亲端上茶,用怜悯的目光审视她,她顿了顿,“是啊,那里工作的都是坏女人……你父亲说得对,你可以去你叔父的餐馆工作……”
“我不会去的。”说完她转身离开,进自己的房间与妹妹玩耍。
妹妹趴在她的肚子上,卡琳娜轻轻拍她的肩膀,轻轻地打着拍子,每晚睡觉,她都会唱歌给妹妹听。她曾说:少了姐姐的歌声就睡不着。或许是这样,歌声带给了妹妹甜美的梦境。
那位猥琐的男人一头撞见卡琳娜,绕过她后卡琳娜紧追不舍。
“今晚还能安排我上场吗?”她问问。
“你已经被开除了!”男人不耐烦地说。
“谁?谁开除的我?”
“哦,老板,那些酒客?哦————也许是我也说不定。”
“你没有这种权力!”
“哈哈哈哈,好吧,如果你现在吻在我脸上的话……”
“你休想!”
“喔哟哟……”
她攥拳气愤地离开了。
走着走着,她又唱起歌来,唱着唱着,她倚着墙瘫跪在地上哭泣起来。
忽而感到自己多么愚蠢。平日里省吃节用的品质,在此时的她看来,是无奈幼稚的自持,事实上她并不稳重,只是感到事事不能己控就深感困痛。在深感自身无力的情况下,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些付出究竟得到了什么回报,也许她会慷慨地说为家人,为妹妹不需要回报,但即便如此,仅靠每晚妹妹的甜蜜话语,也无法使她的精神回报得到充沛。她感到心累,像沉重的巨石拖着人下水,在憋气与呼吸的交界线孤望。
夕日晕红了天,光洒在她身上,四楼半开的窗,窗台放着一盆郁金香,路边停靠着一辆红色的汽车,杂货店里阴阴湿湿无人照料,黄色雨棚上留着一汤水,风贴着地面轻轻流窜,路灯硬生生的站着几根。
女人在哭,她站起身来,兴许缺失太阳给她的温度,就与阴影交融了。
卡琳娜伤心极了,但她还是想到了外婆。外婆的歌,就像对她的祝愿,甜蜜美好。
在唱情歌时,年幼的卡琳娜也慕羡青年的热恋;在唱悲歌时,她如梦似境,在某个燥热的夏夜,抚在杨柳旁嘤嘤偷泣。
外婆治愈了她很多,外婆的歌声是只为卡琳娜的歌声。也许她早该明白,我们每个人都难以做到爱这世上的大多事物,那会让我们身心皆惫,但我们可以爱我们自己,爱我们身边的人。
在梦想与自身悬隔千里时,不妨先搁浅一边,潮涨潮落总有时,会在花好月圆之夜,以另一种形式实现。
在这之后,她去到了叔父的餐馆工作。那里的环境很安静,她因为在闲暇时唱起来而被客人抱怨。事态紧张,没有人愿意驻足欣赏,只愿享用片刻的宁静。
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