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人家虽然认不得人,但好在脾性很好。哪怕每日见过的人过不了一会儿就不记得,但还是乐意跟人好好说话。只要不往外跑,其实还是蛮好照顾的。
小梨应了一声,立即去后院牵人。
安琳琅收拾了一通,刚推开厢房的门抬头就看到里头坐在主位的女子。
女子不是旁人,正是上回去武安县给安琳琅和孙师傅做过评委的楚芳。这位据说是御厨传人的楚大师看到安琳琅之时愣了一下。脸上焦灼的神色收敛了片刻,才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啊,还以为另一个也叫‘西风食肆’的食肆,没想到你生意做到县城来了?”
安琳琅对她的印象不算太好。一是这位楚芳先生心性很是傲慢,当初比试之时她不分青红皂白就想跟安琳琅一个下马威。二来这位跟省城的刘玉夏渊源颇深。安琳琅对于那个理直气壮要求她输给自己女儿的刘玉夏印象不好,至于眼前这个高兰儿的师父,自然就厌屋及乌。
“原来是楚先生。”安琳琅还记得林主簿对楚芳的尊称,“楚先生为何会来?”
楚芳的眼神有些躲避安琳琅,犹豫了片刻,还是站起身来:“那位老者,可能就是我们的父亲。”
安琳琅愣了一下,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老人家姓陈。楚芳先生姓楚,众所周知的御厨楚家的传人。话虽然没有问出口,但安琳琅眼中的疑惑在场的人都懂。楚芳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她偏过头去不看安琳琅。倒是她身边的中年男人咳嗽了两声,站起来替女子解围道:“东家不如先把老人家牵过来。”
“也可,”安琳琅也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反正这桩事本身不过是她举手之劳,“二位先坐一会儿。已经买派人去请了,一会儿便会过来。”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动静。
“我今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今儿是正月初八,我要去清河村给菊香提亲。不对,你是菊香?菊香你怎么跑到这来了,不是说要回你家跟你爹提亲么?”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在走廊上响起,一点动静就引得屋里人束起耳朵。几乎是小梨牵着老人家刚一出现在门口,正对着门坐的楚芳眼睛立即就红了。
“爹……”二人异口同声。
“真的是爹!找了这么久,可算是把人给找到了!”
楚芳惊呼一声,顾不上安琳琅在一边看着,起身几大步走到小梨身边。
她突然冲过来的架势把老人家吓得一哆嗦,老人家下意识地捂住脑袋往门后头躲。还是安琳琅走过去,老人家对安琳琅有点印象,抓着她的胳膊就祈求安琳琅把他送走:“菊香啊,你把我叫到这来做什么?这两个人是谁啊,怎么跑你家里来了?”
这段时日,老人家把十几岁的姑娘都认成菊香。食肆里的人都习惯了。她也没纠正,只是轻声细语地把老人家给带到屋里来。
那楚芳心急,手立即就伸过来就想拽他。
只是刚一碰老人家,老人家害怕地躲安琳琅身后,仿佛根本不认得她。而且那瑟缩的姿态,俨然在外面受了不少苦。楚芳再也顾不上遮掩,捂着嘴就哭起来:“大哥,爹这癔症更严重了!怎么办啊!他连我都不认得了,他连我都不认得了!”
被喊大哥的中年男子也是一瞬间红了眼睛,捏了捏鼻子,请安琳琅把人带到这边桌边坐下。比起他们兄妹,老人家显然更信任安琳琅。
安琳琅知道他其实不是信任她,而是信任‘菊香’。他记忆里自己是十七岁,估计当时的‘菊香’也才十五六岁吧。沉默地点点头,把老人家带过来。
那中年男子看着老人家瑟缩地坐在安琳琅身边,一瞬间没憋住嗓音都哽咽了:“安掌柜,确认了,这位老者正是我们在找的人。看家父身上收拾得干净,这段时日多谢安掌柜的对家父的照顾了。请受我一拜,我们兄妹俩多谢安掌柜的大恩大德。”
到了这一会儿,也没什么好遮掩的。陈南生老人家是两人的父亲。
那位楚芳先生自诩这楚家传人,此时身份自然不言而喻。楚芳先生姓陈,真名为陈芳,是陈南生老人家的小女儿。这位中年男人名为陈有,是老人家的二儿子。
陈家是做厨子发家的,这一生的经历跟上辈子的安琳琅的爷爷有点像。陈南生老人家本是贵平县伍家桥人,十一二岁被父母送去镇子上的大酒楼当帮工。许是在厨艺上有点自学成才的天赋,他帮工了四五年,做出来的菜比原来酒楼的大师傅还好。后面就渐渐顶替大师傅做了酒楼的掌勺。
在酒楼打拼了二三十年,不仅置下家业还自创了一套做菜的菜谱。年纪渐长以后成家生子,干脆就将做菜这门手艺当做传家的手艺给传授下去。他十九岁成婚,跟妻子一辈子得了八个孩子。前头的老大跟在身边手把手教,学的最久,但做出来的东西不好不坏。到了年纪以后拿了点家当给大儿子开了吃食铺子,生意做的也算不错。这后面几个孩子都像他,各个会做菜。
其中最会做菜的就属小女儿和二儿子。二儿子不仅会做菜,人聪明还很会钻营。取了省城商户的女儿,一步成了省城的有钱老爷。后头开食肆开酒楼,把生意越做越大。
小女儿陈芳比二儿子就更会钻营,不仅会钻营,胆子也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