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攻玉看她忙碌的背影, 心里涌动着一种古怪的情绪。一种似酸涩似愧疚又夹杂了丝丝甜蜜的感觉。他动了动僵直的四肢起身。琳琅为了他的事情奔前忙后, 他也不能太颓废才是。即便曾经这个世上没有人疼他爱他, 连自幼抚养他长大的亲人也迫害他, 至少如今琳琅是真心地在意他的。
想要留住邹大夫,其实也不是很难。牵扯住一个人无非是找到这人在意什么,对症下药就是。
周攻玉低头看了看自身, 一身的泥泞。想着去见人至少得衣衫整洁,便找镖师借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镖师的衣裳都是那等灰褐色的武服, 方便走动。穿在周攻玉身上显出一股羸弱来。他身段修长,中毒这几年心灰意冷,很是清瘦。不过瑕不掩瑜,他梳洗一下便下去找人。
找到邹无的时候,老头儿也才刚睡起来。头发乱糟糟地堆在头上,路子拉碴的, 打着哈欠端着一盆水进屋准备洗漱。看到周攻玉过来, 立即就看出了他的来意。
有时候当真就是皮相好的人占便宜。昨日仓促之间他没仔细看周攻玉,倒是没想到这年轻人生得如此出尘的模样。老头儿虽不好美色,心中却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就是天生的赏心悦目。周攻玉只需站在那,老头儿的脸色都好看不少:“……你来找我也没用。昨日给你娘子的法子对你来说已经是最稳妥的。你如今的身体状况你自个儿心里清楚,经不住那么多折腾的。”
‘娘子’两个字一出,周攻玉心口动了一下。
“经不经得住也得看人。”他弯了弯眼角淡淡一笑,“事在人为, 总不能没有试过便轻言放弃。”
这话倒是说的不错,许多疑难杂症都是事在人为的。
邹大夫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周攻玉。见他眉目清正,气度沉稳,倒是对周攻玉的感官不错。这样的年轻人早早死去,确实是令人惋惜。但他心中如何惋惜,面上却不会表露出来:“难,难,你承不承受得不住只是其一,还有更多棘手的问题不好解决。”
周攻玉是何等的眼力?他眉眼间的松动之色,自然一眼就看出来。
当下见他不想再谈的样子,倒也没勉强。最迟这车队明日走,还有一日时辰可以磨一磨。于是眼睁睁看他进了屋关了门。忆起昨夜琳琅咬牙发誓的模样,周攻玉嘴角的笑意不自觉深刻了些。
兴许就如他所觉得的,琳琅就是他命中的救星。这老大夫看情状就不是那等金银能收买的性子,若是他们拿钱出来,指不定还会惹恼人家。目前看来,性子软硬不吃还有些执拗。估计上赶着的不行,只能靠引诱。里头传出哗啦哗啦水流洗漱的声音,周攻玉淡淡一笑,转身上楼。
安琳琅回来的时候刚过辰时,有些起得晚的也才将将起来。
她打算做一点朝食。看了一眼一楼邹大夫的住处,她拎着刚买食材去了后厨。她打算做鲜肉锅贴和羊肉灌汤包。晋州这边也做面食,只是因为风俗的关系面食都是偏干。灌汤包这种吃食目前还没有,至少晋州市面上是没有的。
要做的好吃,要吃一个新鲜,自然灌汤包不错。
安琳琅拎着东西从客栈的后庭院走廊经过,一侧脸就看到拿个钵和杵在石桌那边磨药材的邹大夫。那老头儿打从安琳琅一掀门帘就看见她了,想着昨夜吃的那鲜香的臊子面,一大早就在这等着。
安琳琅故作看不见他,脚步飞快,穿过回廊就进了后厨。
要说做面点,方婆子的手艺才是一绝。安琳琅强就强在调味儿好,她出手的东西好看又好吃。不过即便是手劲不够,做灌汤包是够了的。安琳琅手脚麻利地将新鲜的羊肉给剁成肉泥,用刚买的调料一起速度地调了个馅儿,放在一边入入味儿。而后就开始在一旁将发好的面擀成面皮。
灌汤包和煎饺擀皮,一般用得是半烫面。半烫面蒸出来的灌汤包皮儿透亮,好看,口感也好。二来烫面也好做造型,不容易塌。这么一会儿,周攻玉也换了身衣裳下来。他虽不善做菜,却极擅模仿,包包子这等活儿他只需看两眼就能一模一样地复刻出来。
有了人帮忙,两人很快就包了小一百个。安琳琅问店家借了蒸笼,一个一个地摆上去。烧了一大锅热水,煮沸蒸上半刻钟就能吃。
说是麻烦,其实也快。这边她刚将灌汤包蒸上。那边一百来个煎饺也包好了。
安琳琅将那锅烧热,锅底刷上一层油,一个一个的煎饺排下去,炸边儿。这油与面粉油炸的味道一冒出来,大早上的,十分勾人馋虫。安琳琅拿筷子拣起一个反过来看看,底部炸的金黄就一瓢水浇下去。刺啦一声,那香味就跟长了腿似的飞奔窜到不知何时已经蹲在后厨门口捣药的老大夫鼻尖。
他一手抱着钵一手拿着药杵面无表情地研磨,一双鸳鸯眼直勾勾地盯着后厨里头。也不说话,就那眼神颇有些望眼欲穿的味道。
安琳琅只当瞧不见他,这边闷了煎饺,那边的灌汤包就能出锅。
正好‘夫人’那边也起了,奴仆们过来取热水。安琳琅想着一会儿要当面谢谢‘夫人’,正好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不如给夫人那边送一笼灌汤包过去。
“那感情好,”车队的厨娘也